“阿阳，你今晚又要出去？”昏黄的灯光下，奶奶布满皱纹的脸显得格外严肃，她手里拿着一串佛珠，眼神里满是担忧。
“是啊，奶奶，跟朋友约好了。”我一边换鞋，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今天是七月十二，中元节的前三天，晚上不能乱出门。”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颤抖，“老话说的，这几天鬼门开，不干净的东西多，你听奶奶的话，别出去了，行吗？”
我笑了笑，转过身扶着她的肩膀说：“奶奶，都什么年代了，您还信这个？放心吧，没事的。”
她却死死抓住我的胳膊，眼睛里透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恐惧：“真的有！你不出门，就不会有事。要是你非要出去……你千万记住，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回头，更不要答应，直接回家，听到了吗？”
看着奶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我心里虽然不以为然，但还是点了点头。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个看似平常的夜晚，会成为我一生都无法摆脱的噩梦的开始。
而奶奶说的那些禁忌，我到底还是犯了......
01
城市的夜晚总是那么热闹，霓虹灯把天空都染成了五颜六色。我和朋友们约在一家新开的烧烤店，孜然和炭火的香味混合在一起，让人食欲大开。我们喝着啤酒，聊着工作上的烦心事和生活里的趣闻，很快就把奶奶的警告抛到了九霄云外。
酒过三巡，我起身去上厕所。烧烤店的厕所在一条狭长的走廊尽头，灯光有些昏暗，一闪一闪的，像是接触不良。我没有在意，推开门走了进去。方便完，我站在洗手台前洗手，冰凉的水流冲刷着皮肤，让被酒精麻痹的头脑清醒了一些。
我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镜子。镜子里的我，脸色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我正准备擦手离开，突然，眼角的余光瞥见镜子里，我的身后似乎有一个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地转过身。
身后空空如也，只有一堵斑驳的墙壁。
“看花眼了吧。”我自嘲地笑了笑，肯定是酒喝多了。我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我推开厕所门的那一瞬间，一股冰冷的风从走廊的另一头吹了过来。这股风很奇怪，外面明明是闷热的夏夜，一点风都没有，但这股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像是从冰窖里吹出来的一样，吹得我后脖颈一阵发凉。
走廊里的那盏灯，闪烁得更厉害了，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光线忽明忽暗，把走廊里的一切都切割成明明暗暗的碎片。我下意识地裹紧了衣服，加快了脚步。
回到座位上，朋友们还在高谈阔论。
“阿阳，你掉厕所里了？去了那么久。”一个朋友开玩笑说。
“没什么，就是有点头晕。”我拿起啤酒猛灌了一口，想用酒精的辛辣压下心里那股莫名的寒意。
那天晚上，我们一直玩到深夜才散场。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我。那种感觉很强烈，就像是有两道目光，一直黏在我的背上，让我浑身不自在。
我好几次假装不经意地回头看，但身后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真是自己吓自己。”我摇了摇头，加快了脚步。
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我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很轻微的脚步声。那声音很奇怪，不像是人走路发出的声音，更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行的声音，“沙…沙…沙…”，很有节奏，不紧不慢地跟着我。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我想起了奶奶的话：“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回头。”
我不敢回头，几乎是跑着冲进了小区。直到家里的灯光照在身上，我才感觉那股如影随形的寒意慢慢退去。我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我安慰自己，这一切都只是巧合，是自己喝多了产生的幻觉。我洗了个热水澡，钻进被窝，强迫自己睡去。
那一夜，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一直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黑暗走廊里，身后总有一个看不清面目的黑影跟着我，我能感觉到它冰冷的目光，却怎么也看不清它的样子。
02
第二天醒来，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房间里一片明亮。昨晚的经历在阳光下显得那么不真实，像一个荒诞的梦。我摇了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海。
白天的工作很忙，我很快就把这件事忘了。到了晚上，朋友又打电话叫我出去玩。我本来想拒绝，但朋友很热情，说有个新开的清吧，气氛特别好。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我觉得，只要待在人多的地方，就不会有事。
那家清吧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巷子里，装修得很有格调，音乐也很舒缓。我们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几杯鸡尾酒。
和昨天一样，我们聊得很开心。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总感觉周围的音乐里，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很轻，像是在窃窃私语，听不清楚在说什么，但那声音似乎有某种魔力，一直往我的耳朵里钻。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我问朋友。
“声音？不就是音乐声吗？”朋友奇怪地看着我，“阿阳，你今天怎么了？神神叨叨的。”
我仔细听了听，那窃窃私语的声音又消失了，只剩下悠扬的音乐声。难道又是我听错了？
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但却无法让我冷静下来。我开始坐立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着我。
过了一会儿，那种窃窃私语的声音又出现了，而且比刚才更清晰了一些。这一次，我好像听到了什么。
“……陈阳……”
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那声音很飘忽，不男不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我耳边响起。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谁？谁在叫我？”我猛地站起来，环顾四周。
清吧里的人都在各自聊天，没有人注意到我。我的朋友们也被我吓了一跳。
“阿阳，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你们真的没听到吗？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朋友们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其中一个朋友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没发烧啊。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出现幻听了？”
我跌坐回沙发上，大脑一片混乱。是幻听吗？可那声音那么真实。我拿起酒杯，想再喝一口，手却抖得厉害，酒都洒了出来。
我的目光无意中瞥向了清吧的落地窗。窗外是那条幽深的巷子，路灯很暗。就在那片昏暗的光影里，我好像看到了一张脸。
那是一张惨白浮肿的脸，五官都扭曲在一起，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吓得大叫一声，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怎么了？”朋友们都围了过来。
我指着窗外，声音颤抖地说：“窗……窗外有个人！”
他们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窗外空荡荡的，只有昏暗的路灯和摇曳的树影。
“阿-阳，你是不是喝多了？”一个朋友拍了拍我的肩膀，“别自己吓自己了，外面什么都没有。”
我死死地盯着窗外，那张恐怖的脸已经不见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可是我知道，我刚才绝对没有看错。那张脸，那种被怨毒目光锁定的感觉，真实得让我窒息。
那一刻，我再也待不下去了。我抓起外套，跟朋友们胡乱说了几句，就仓皇地逃离了清吧。
我不敢再走那条偏僻的小路，而是绕到人多的大街上。我把卫衣的帽子戴上，低着头，用最快的速度往家赶。耳边那若有若无的呼唤声，一直没有消失。
“陈阳……回来……”
“陈阳……跟我们走……”
那声音充满了诱惑，像是魔咒一样，不断地在我脑海里回响。我用手捂住耳朵，拼命地跑，不敢有丝毫停留。
03
回到家，我反锁上门，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我冲进奶奶的房间，她还没有睡，正在念经。
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叹了口气，拉着我坐下：“孩子，你是不是又出去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把这两天遇到的怪事都告诉了奶奶。奶奶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她握着佛珠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喃喃自语，“你犯了禁忌，被它们盯上了。”
“奶奶，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恐惧地问。
奶奶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悲伤和无奈：“是那些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中元节前后，阴气最重，它们都会出来游荡。有的人八字轻，容易被它们缠上。你这两天晚上都出门，阳气减弱，就给了它们可乘之机。”
她顿了顿，继续说：“你记住，明天是七月十四，是阴气最盛的一天。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出门了。过了明天，一切都会好的。”
我看着奶奶严肃的脸，心里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恐惧。之前我一直以为是幻觉，但现在看来，一切都是真的。
那一夜，我几乎没有合眼。只要一闭上眼睛，那张惨白浮肿的脸就会出现在我面前，耳边就会响起那诡异的呼唤声。我把头蒙在被子里，身体却还是忍不住地发抖。
第二天，我请了假，一天都待在家里，哪儿也没去。奶奶也陪着我，她给我煮了艾草水洗澡，又在我的房间里点上了檀香。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味道。
白天，在阳光的照射下，我的恐惧感减轻了不少。我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精神太紧张了，产生了幻觉。也许奶奶说的那些，都只是封建迷信。
到了晚上，奶奶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但我们俩谁都没有胃口。吃完饭，奶奶把家里所有的门窗都关好，还用一张黄色的符纸贴在了大门上。
“阿阳，今晚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这个门。”奶奶反复叮嘱我。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我觉得奶奶太小题大做了。
我们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着热闹的综艺节目，但我的心思完全不在上面。我的耳朵一直在捕捉着外面的动静。
大概到了午夜十二点，我正准备回房睡觉，突然，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我和奶奶都愣住了。这么晚了，会是谁？
敲门声不紧不慢，很有节奏，一下，一下，敲在门上，也敲在我的心上。
“谁啊？”奶奶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门外没有回应，只有敲门声还在继续。
“别开门！”我拉住准备起身的奶奶，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我。
奶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她的脸色变得惨白。我们俩坐在沙发上，大气都不敢出，任由那敲门声持续不断地响着。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停了。我刚松了口气，一个阴冷的声音，却隔着门板，清晰地传了进来。
“陈阳……我知道你在里面……”
是那个声音！那个在我耳边响了两晚的声音！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它竟然找上门来了！
“陈阳……开开门……我们一起玩啊……”那个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笑意，让人毛骨悚然。
“别听它的！”奶奶死死地捂住我的耳朵，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
紧接着，门外传来了指甲刮门的声音，“滋啦……滋啦……”，像是用指甲在一点一点地抠着门板，听得我头皮发麻。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终于消失了。我和奶奶靠在沙发上，像是虚脱了一样。
天快亮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04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阳光灿烂，仿佛昨晚的惊魂一幕从未发生过。我走到门口，看到大门上那张黄色的符纸，已经变成了灰黑色。门板上，有几道深深的划痕。
我的心里充满了后怕。我决定，今天晚上，我绝对不会再出门了。
可是，到了晚上，我的手机响了。是我最好的朋友打来的，他说他失恋了，心情很差，叫我出去陪他喝几杯。
我立刻拒绝了。我说我身体不舒服，不能出去。
我心里很矛盾。一边是朋友的请求，一边是未知的危险。
“就一会儿，我在离你家不远的那个公园等你，喝两瓶啤酒就回来，行不行？”朋友的声音听起来很可怜。
我犹豫了。我想，公园里人多，而且我就去一会儿，应该不会有事吧？也许昨晚那个东西，被奶奶的符纸吓跑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我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胆小，因为一些虚无缥缥缈的东西，就抛下需要安慰的朋友。而且，我内心深处，也有一丝不服气，我想证明，这一切都只是我的臆想。
我跟奶奶说我下楼扔个垃圾，很快就回来。奶奶不放心，一直把我送到门口，反复叮嘱我：“千万别走远，扔完垃圾马上回来！”
我答应着，换上鞋，走出了家门。
夏天的夜晚，空气里带着一丝燥热。我快步走向公园，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
公园里很安静，只有蝉鸣声。我走到约定的那个凉亭，却没有看到朋友的身影。
那哭声很凄厉，断断续续的，像是在寻求帮助。我循着哭声找了过去，在公园深处的一片小树林里，我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蹲在地上，背对着我，肩膀一耸一耸地在哭。
“小妹妹，你怎么了？你的爸爸妈妈呢？”我走上前，关切地问。
小女孩没有回答，还是在哭。
我走得更近了一些，想拍拍她的肩膀。就在我的手快要碰到她的时候，她慢慢地转过了头。
我看到了她的脸。
那不是一张脸，而是一团模糊的血肉，上面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像是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吓得魂飞魄散，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往后退。
“嘻嘻嘻……”那个“小女孩”发出了诡异的笑声，那笑声根本不是一个孩子能发出来的，尖锐又刺耳。
我转身就跑，拼了命地往公园外跑。我不敢回头，我能感觉到，那个东西就在我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我。
我跑出了公园，跑到了大街上。我以为到了人多的地方，就会安全。可是，我惊恐地发现，原本应该热闹的街道，此刻竟然空无一人，连一辆车都没有。路灯发出惨白的光，把整条街道照得像一个巨大的舞台，而我，是舞台上唯一的演员。
那些诡异的声音，又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陈阳……别跑了……”
“你跑不掉的……”
“加入我们吧……”
我的精神快要崩溃了。我不知道该往哪里跑。
05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我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古老的寺庙。那座寺庙看起来很破败，红色的墙皮大片大片地脱落，门口的石狮子也布满了青苔。我从来不知道，我家附近还有这样一座寺庙。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那座寺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我。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迷路的孩子找到了家。
我的脚步，不受控制地朝着那座寺庙走去。
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能过去，那里很危险。但我的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
我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到了寺庙的门口。寺庙的大门是虚掩着的，从门缝里，透出一种幽暗深邃的黑。
那呼唤我的声音，就是从这片黑暗里传出来的。
“进来吧……陈阳……”
我的手，颤抖着，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股混合着腐朽木头和浓重檀香味的冰冷空气，从门里涌了出来，瞬间包裹了我的全身。
我迈开腿，踏进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就在我踏入寺庙的一瞬间，我身后的大门，“砰”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
我被彻底地吞噬在了黑暗里。
我慌乱地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微弱的光线，只能照亮我面前的一小片区域。我看到，寺庙的大殿里，空空荡荡，只有几根巨大的柱子，上面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
就在这时，我感觉背后有一阵冷风吹过，一个冰冷的声音，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响起的。
“你来了……”
我猛地转过身，用手机的光照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光束落在了一面斑驳的墙壁上，墙上有一副巨大的壁画。壁画的颜色已经很暗淡了，但内容却清晰可见。那画的是一幅百鬼夜行的图，无数青面獠牙的鬼怪，排着队，走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路上。而在队伍的最前方，引领着这群鬼怪的，是一个穿着现代衣服的年轻人。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因为我清楚地看到，那个年轻人的脸，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壁画上那个“我”，双眼空洞，没有一丝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