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Lantern Festival),是中国春节年俗中最后一个重要节令,时间为每年农历正月十五。正月是农历的元月,古人称“夜”为“宵”,正月十五是一年中第一个月圆之夜,所以称正月十五为“元宵节”,又称上元节、小正月、元夕、灯节。
元宵节是中国的传统节日,其形成经历了较长的过程。关于其起源主要有:其一为汉武帝太一神祭祀起源说,早在2000多年前的西汉,汉武帝时“太一神”的祭祀活动定在正月十五。司马迁创建“太初历”时,就已将元宵节确定为重大节日。其二为佛教起源说,元宵赏灯始于东汉汉明帝时期,其兴起与佛教东传有关。其三为道教“三元说”,农历正月十五日为上元节,七月十五日为中元节,十月十五日为下元节。主管三元的分别为天、地、人三官,天官喜乐,故上元节要燃灯。从唐代起,元宵张灯即成为法定之事。
“闹”,是元宵节主题,有赏花灯、吃元宵、猜灯谜等传统民俗活动,舞龙灯、踩高跷、划旱船等传统民俗表演,正所谓正月十五闹元宵。“汤圆”也称“元宵”,是节令食物,寓意团圆美满的美好期许。祈福,是节日重要的文化主题,其丰富的文化内涵和精神意蕴,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1、唐·苏味道《正月十五夜》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游伎皆秾李,行歌尽落梅。
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明灯错落,园林深处映射出璀璨的光芒,有如娇艳的花朵一般;由于四处都可通行,所以城门的铁锁也打开了。人潮汹涌,马蹄下尘土飞扬;月光洒遍每个角落,人们在何处都能看到明月当头。月光灯影下的歌妓们花枝招展、浓妆艳抹,一面走,一面高唱《梅花落》。京城取消了夜禁,计时的玉漏你也不要着忙,莫让这一年只有一次的元宵之夜匆匆过去。
这首诗大约作于公元705年(武则天神龙元年正月),描写的是武则天时期神都元夜的景象。也有学者认为,此诗作于武则天长安元年(也即大足元年正月,701年)。
农历正月十五为上元节,后来也称元宵节。据《大唐新语》记载,武则天时,每年这天晚上,京都洛阳都要大放花灯,夜间照例不戒严,观赏花灯的真是人山人海。豪门贵族车马喧哗,市井之民欢歌笑语,通宵都在热闹的气氛中度过。文人数百人赋诗记其盛景,当时以苏味道、郭利贞、崔液三人所作为绝唱。该诗描绘的是神龙元年(705年)上元夜神都观灯的景象。
诗的首联总写节日气氛:彻夜灯火辉煌,京城弛禁,整个城池成了欢乐的海洋。“火树银花”形容灯采华丽。史载:唐玄宗先天二年(713年)正月十五、十六、十七日在皇城门外作灯轮,高二十丈,衣以锦绮,饰以金银,燃五万盏灯,竖之如花树。这虽不是作者笔下的那个夜晚,但由此也可以推想其盛况如许。“合”字是四望如一的意思,是说洛阳城处处如此。唐代,孙逖《正月十五日夜应制》诗中说:“洛城三五夜,天子万年春。彩仗移双阙,琼筵会九宾。舞成苍颉字,灯作法王轮。不觉东方日,遥垂御藻新。”可与此诗相印证,可见隋唐时代洛阳皇城端门的元宵节观灯盛况。是说原本黑洞洞的城门与黑沉沉的城河在节日的夜晚也点缀着无数的明灯,远远望去有如天上的星桥银河了。
颔联写元夕车马游人之盛。由于车马交驰、游人杂沓,扬起了道路上的阵阵尘土。在平常的夜间,即使有尘土飞扬,人也是看不见的。但元夕之夜,由于月光灯影的照耀,却分明可见随着车马的飞驰而去,后面便扬起一阵飞尘,这就是所谓“暗尘随马去”。本不可见的“暗尘”因“正月十五夜”的月光灯影而见,这正是对元夕的传神描写。着一“去”字,写出了马的奔驰和尘土飞扬而去的态势。纪昀说此句得神处在一“暗”字,固极有见。其实,“去”字也同样精彩,从中仿佛可见车马飞驰时卷起的气流,下句专写人的活动,却不忘交代元夕的特点。由于是望月,所以满月的清光映照着东都城的每一个角落。游人熙熙攘攘,摩顶接踵,月亮的光辉始终与人相随。由此“明月”还可进一步想象灯月交辉的热闹场景。
颈联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专挑出一类人来写,这就是“游妓”。她们可能是王公贵戚之家的歌舞妓人,为了相互夸示而让她们出来表演助兴的,她们自己也可借此观赏元夕灯月交辉、人流如织的热闹景象。总之,既是观赏者,又是元夕的一道亮丽风景。两句一句写她们的美貌,一句写她们的技艺。单有火树银花的灯影和众多的游人车马,还不足以充分显示元夕京城的热闹繁华,必须再加上美貌如花的歌妓和彻夜笙歌,才是声色光华交相辉映,极喧阗热闹之能事。
这就逼出了结尾两句:“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金吾”,又称“执金吾”,指京城里的禁卫军。据史记载唐代设左、右金吾卫,主管统率禁军。玉漏,指古时的计时器,用铜壶滴漏以记时。统观全诗词采华艳,绚丽多姿;而音调和谐,韵致流溢,有如一帧古代节日的风情画,让人百看不厌。
此诗是诗人的代表作,流传甚广。诗人以明丽的语言,完满地展现了节庆之夜游人如织的盛景与欢娱人群不忍离去的盛情。
苏味道(648—705),唐代政治家、文学家。赵州栾城(今河北石家庄市栾城县)人,少有才华,20岁举进士 ,累迁咸阳尉。武则天时居相位数年,苟合取容,处事依违两可,时称“苏模棱”。因阿附张易之,中宗时贬郿州刺史,死于任所。与杜审言、崔融、李峤并称为文章四友,与李峤并称苏李。对唐代律诗发展有推动作用,诗多应制之作,浮艳雍容。但《正月十五夜》(一作《上元》)咏长安元宵夜花灯盛况,为传世之作。原有集,今佚。《全唐诗》录其诗16首。苏味道死后葬今栾城苏邱村,其一子留四川眉山,宋代“三苏”为其后裔。
2、唐·崔液《上元夜六首·其一》
玉漏银壶且莫催,铁关金锁彻明开。
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
玉漏和银壶你们暂且停下不要催了,宫禁的城门和上面的金锁直到天亮也开着。
谁家看到明月还能坐着什么都不做呢?哪里的人听说有花灯会不过来看呢?
上元夜,指旧历正月十五夜,又称元宵节。我国素有元宵赏灯的风俗。崔液组诗《上元夜》七绝,共六首。描写当时京城长安元宵赏灯的繁华景象。据刘肃《大唐新语》记载:“神龙(唐中宗年号,公元705—707年)之际,京城正月望日(即十五),盛饰灯影之会,金吾弛禁,特许夜行。贵族戚属及下隶工贾,无不夜游。车马喧阗,人不得顾。王、主之家,马上作乐,以相竞夸。文士皆赋诗一章,以记其事。作者数百人,唯中书侍郎苏味道、吏部员外郎郭利贞(苏、郭之作皆五律)、殿中侍御史崔液为绝唱。”这是崔液所作赏灯诗六首中的第一首。
“玉漏银壶且莫催,铁关金锁彻明开。”“玉漏银壶”,计时的器具,古代以漏刻之法计时,具体方法是用铜壶盛水,壶底打通一小孔,壶中立刻度箭,壶中的水逐渐减少,箭上的度数就依次显露,就可按度计时,击鼓报更。元宵夜尽管解除了宵禁,但长安城的钟鼓楼上,仍旧按时报更;人们听了,都嫌时间过得太快,怕不能玩得尽兴,于是说:滴漏箭壶,你不要这样一声比一声紧地催促呀,也不要过得那么快,今夜的城门要一直开到天亮呢!上句写出了人们“欢娱苦日短”的感慨,下句是说在此太平盛世,应该通宵尽兴。吃过晚饭,打扮一新的人们,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迫不及待地早早走出家门,三五成群相邀着、呼唤着、嬉笑着,涌出巷口,融入大街,汇进似潮喧闹欢腾的人流。人们兴高采烈地燃放烟花爆竹,挥舞狮子龙灯,观赏绚丽多彩的灯火,评论着、嬉戏着、赞叹着。越看越高兴,越玩越兴奋,“莫相催”衬托出气氛之热烈,景色之迷人、“彻明开”既写出了元宵节通宵达旦闹花灯时间和程度,又写出了人们高涨而持续的勃勃兴致。
后面接着连用两个问句:“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谁家”、“何处”,实际是指家家、人人说明万人空巷的盛况。这包括了上至王侯将相,下至平民百姓形形色色的各类人。因而,“谁家”“何处”这四字包涵的内容实在太多,它把人声鼎沸、车如流水马如龙,灯火闪烁,繁华似锦的京城元宵夜景一语道尽。连用两个诘句,不仅将盛景迷人,令人不得不往的意思表达得灵活传神,而且给人以无限回味的余地,言有尽而意无穷。
《上元夜六首·其一》是一首七言绝句。此诗以元宵佳节为背景,通过描绘玉漏银壶、铁关金锁、月光和灯火等意象,展现出节日的热闹与美好氛围。同时,通过巧妙的设问,巧妙地打趣了人们在佳节时无法抗拒美好事物的诱惑,会为之欣喜、为之动容,亦流露出诗人对节日的热爱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全诗语言朴素却含蕴深长,诗味浓郁。
崔液(?-714年),字润甫,定州安喜(今河北定州)人,尤其擅长五言诗。官至殿中侍御史。因崔湜获罪应当流放,逃亡到郢州,作《幽征赋》抒发情怀,用词十分典雅华丽。遇到大赦返回,去世。友人裴耀卿编纂其遗文为文集十卷。
3、唐·张祜《正月十五夜灯》
千门开锁万灯明,正月中旬动帝京。
三百内人连袖舞,一时天上著词声。
元宵佳节,千家万户走出家门,街上亮起无数花灯,好像整个京都都震动了。
无数宫女尽情的欢跳连袖舞,人间的歌舞乐声直冲云霄,传到天上。
本诗描写 家家出门、万人空巷、尽情而来、尽兴方归闹上元夜的情景,使上元灯节成为了最有诗意,最为销魂的时刻。
唐宫内万灯齐明,舞衲联翩,歌声入云,有鸟瞰式全景、有特写武近景,场面壮观,气象恢宏。
千门开锁万灯明:“千门开锁”就是指很多门的锁都打开了,“千门”泛指很多门,门锁都打开了即人都出门了。
“万灯明”万灯,泛指很多灯,明则是亮起来了。正月中旬动帝京:“正月中旬”正月的中旬就是指正月十五。“动”震动。形容热闹。“帝京”是指京城、国都百内人连袖舞:“三百内人”应该是指很多的宫女。“三百”也是形容人数众多的,非实指。“连袖舞”是指一时天上著词声跳舞。“一时”是说当时,“天上著词声”是指人间的歌舞乐声直冲云霄,传到天上。也是极言歌舞的热闹和盛大,以及街上人数的众多,声可直传天上。
这首诗生动地描绘了元夕唐帝京宫廷内外热闹的灯节活动。正月十五前后三天,取消宵禁,“千门开锁”,人们在争奇斗艳的花灯中穿行、嬉戏,整个帝京都流光溢彩、色彩纷呈。宫殿内,数百名宫女手挽手,衣袖相连,歌舞蹁跹,一时间歌声响彻云霄。此诗开篇以“正月中旬”“万灯明”扣题,诗中使用数字“百”“千”“万”,以及极言数量多的“三”,写出了元夕灯节的辉煌气势与天上人间欢歌乐舞的热闹场面,词曲艳发,浮艳风情,兴味丛生。
张祜(hù)(约785年—849年?), 字承吉,唐代清河(今邢台市清河县)人,诗人。家世显赫,被人称作张公子,有“海内名士”之誉。早年曾寓居姑苏。长庆中,令狐楚表荐之,不报。辟诸侯府,为元稹排挤,遂至淮南寓居,爱丹阳曲阿地,隐居以终。张祜的一生,在诗歌创作上取得了卓越成就。“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张祜以是得名,《全唐诗》收录其349首诗歌。
4、唐·卢照邻《十五夜观灯》
锦里开芳宴,兰缸艳早年。
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
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
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
在色彩华丽的灯光里,夫妻举办芳宴玩乐庆祝,精致的灯具下,年轻人显得更加光鲜艳丽。
灯光绚丽的色彩遥遥看来好像分开了大地,繁多的灯火远远的点缀着天际。
连接天河的灯光烟火好像是星星坠落下来,靠着高楼的灯似乎月亮悬挂空中。
还有美丽女子的美好笑容映照在九枝的火光下。
此诗为卢照邻在巴蜀任职时所作,描绘了正月十五元宵佳节的繁华景象,展现出热情活泼的节日氛围。
“锦里开芳宴”,诗人开篇即点明地点,锦里城中夫妻欢聚、布满筵席,热闹非凡。“兰缸艳早年”,兰膏燃烧的灯烛光彩流动,显得年轻人更加神采飞扬。“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放眼望去,绚丽的色彩将地面分成斑斓的色块,繁华的灯光与天幕相接,星星点点的灯光缀满天空,与星辰媲美。“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远处的灯火闪烁,像是银河里的星辰落下人间,高楼上的灯光耀眼,像是明月悬挂于楼侧。中间二联皆写灯景,据传唐代赏灯已成风俗,地方上设有灯楼、灯塔、灯台、灯树等,诗人笔下的景象生动还原了唐代灯景的炫目多彩。而唐朝时期的巴蜀地区日趋繁华,诗人在成都所见的这一片绚丽景致也证明了这一点。“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特有的九枝烛台前,灯火分明,美人一笑,惊心动魄,像是古书中所说的一笑千金,具有极强的画面感。
卢照邻,初唐诗人。字升之,自号幽忧子,汉族,幽州范阳(治今河北省涿州市)人,其生卒年史无明载,卢照邻望族出身,曾为王府典签,又出任益州新都(今四川成都附近)尉,在文学上,他与王勃、杨炯、骆宾王以文词齐名,世称“王杨卢骆”,号为“初唐四杰”。有7卷本的《卢升之集》、明张燮辑注的《幽忧子集》存世。卢照邻尤工诗歌骈文,以歌行体为佳,不少佳句传颂不绝,如“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等,更被后人誉为经典。
5、北宋·欧阳修《生查子·元夕》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
去年元宵节的时候,花市被灯光照的如同白昼。与佳人相约在黄昏之后、月上柳梢头之时同叙衷肠。
今年正月十五元宵节,月光与灯光仍同去年一样。再也看不到去年的故人,相思之泪沾湿了春衫的衣袖。
这首词写元夕约会之事。此词上片写去年元夜情事,头两句写元宵之夜的繁华热闹,为下文情人的出场渲染出一种柔情的氛围;后两句情景交融,描画了恋人在月光柳影下两情依依、情话绵绵的景象。下片写今年元夜相思之苦,“月与灯依旧”与“不见去年人”相对照,引出“泪湿春衫袖”这一旧情难续的沉重哀伤,表达出词人对昔日恋人的一往情深。全词构思巧妙,意味隽永,营造出一种朦胧清幽、婉约柔美的意境,实现了真实、朴素与唯美的统一,语短情长,形象生动,便于记诵,有很高的流传度。
这首词由元夜赏灯而起,讲的是旧情难续的爱情故事。首句扣题,描写去年元夜花灯点缀的街市彻夜通明。句二自陈其事,直白率真,有乐府之遗风。其中“上”“约”二字以动态之美,勾勒出月光旖旎、情意绵长。词的上片虽写元夜,却少了元夜古诗词中常见的喧嚣与热闹。首句写灯不写人,句二月亮、柳枝、恋人与黄昏组成的画面静谧而美好。同时“柳”在古诗词中具有离别的意象,为下片“不见去年人”做好情感的铺垫。
下片词人没有描摹眼前的灯与月同上一年有什么不同,而是用“依旧”一词简单带过。他无心赏景,更无心观察,少了情感投射的对象,什么样的景色都不过和从前一样。尾句解释了词人情绪低沉、忧郁的原因,恋人不在身边,恋眷之情不可遏制,心事欲与人言,举目竟无人可诉,任凭泪湿衣衫。这首词里隐藏着古诗的影子,词人将一段离愁别绪写得质朴生动、情深意切。更可贵的是词虽简约却不简单,词人将诗的重叠用于词中,“元夜”“灯”“月”“人”回环往复,既增加了词的音律美,又将词中灯夜良宵的画面与怀人悲切的情感植入人心,使人印象深刻。
这首词应该是最脍炙人口的一首元宵词了。它的上阕,写的是词人在“去年元夜时”的所见所闻,热闹的花市灯火通明,游人往来如织,这不但是观灯赏月的良辰,也是青年男女恋爱的好时机。“月到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二句,更是写得言有尽而意无穷,甜蜜得不要不要的。它的下阕写的是词人在“今年元夜时”的触景生情。月与灯依旧,但已“不见去年人”,于是“泪湿春衫袖”。一个“湿”字,更是将物是人非,旧情难续,词人心中的悲伤,表达得淋漓尽致。
读它,是不是觉得与唐人崔护的名篇《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只今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有异曲同工之妙?
《词品》《词综》作朱淑真词,《续萱草唐诗余》作秦观词,皆非,一般认为是欧阳修词作。或认为此词是宋仁宗景祐三年(1036)欧阳修怀念他的第二任妻子杨氏夫人所作。
6、北宋·曾巩《上元》
金鞍驰骋属儿曹,夜半喧阗意气豪。
明月满街流水远,华灯入望众星高。
风吹玉漏穿花急,人近朱阑送目劳。
自笑低心逐年少,只寻前事撚霜毛。
这首诗词以描绘上元节的热闹景象开篇,金鞍驰骋指的是热闹的马车和人群,属儿曹意指年轻人,表达了热闹非凡的景象。夜半喧阗意气豪,描绘了人们在节日夜晚的豪情壮志,意气风发。
接下来,诗人将目光转向明月和流水,明月满街流水远,形容了夜晚的明月和流动的水流,为诗中的景象增添了静谧和辽阔的意境。华灯入望众星高,描绘了节日期间点亮的华丽灯饰,使人们感受到繁华和喜庆。
最后两句表达了诗人自嘲的心态,自笑低心逐年少,表达了对自己年龄的感叹和对过去时光的怀念之情。只寻前事撚霜毛,表达了诗人希望回忆过去的愿望,撚霜毛指的是回忆已逝时光时头发中的白发。
任职福州期间,诗人年事已高,是一位历经世事沧桑的花甲老人。欢闹的节日,市井街巷涌动着年轻的气息,老人不禁被感染,追忆往昔,谁不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呢?
诗的首联足显长者的心态,节日里,看少年策马,意气风发,豪情万丈,“金鞍驰骋”“夜半喧阗”,都是年轻人的快乐。颔联写街景,先从上而下,月光如水倾泻,人潮涌动向前,欢乐随人流绵延,目不可及;再从下而上,华灯万盏,高耸入云霄,与圆月、繁星融为一片。颈联将焦点重新放到青年男女身上。春风吹动滴漏,光景不待人,少年们急切切地在花间穿梭,靠近朱阑的女子眼波流转,顾盼生姿。古诗词中“朱阑”常有思念、痴望的意象,元宵节观灯赏月的习俗又恰好为青年男女提供了偶遇、相识、约会的机会,怎奈“玉漏”无情,诗人便以“急”“劳”二字道出了少男少女思春的迫切心情。尾联写诗人自己,鬓发霜白却还勉强自己追逐少年情怀,自己都感到好笑,韶华不复来,此刻还是回忆下前尘往事罢。
这首诗写出了年迈诗人的少年心思,也道出青春不再的无奈,寄情于景,触景生情,叙事怀人,摇曳生姿。
7、北宋·苏轼《蝶恋花·密州上元》
灯火钱塘三五夜。明月如霜,照见人如画。帐底吹笙香吐麝,更无一点尘随马。
寂寞山城人老也。击鼓吹箫,却入农桑社。火冷灯稀霜露下,昏昏雪意云垂野。
杭州城的元宵夜,明月好似霜,照得人好似一幅画。帐底吹笙,燃香的香气好似麝香,更无一点尘土随着马而去。
寂寞的密州城里人们都老了,人们沿街击鼓吹箫而行,最后却转到农桑社祭祀土地神。灯火清冷稀少霜露降下,阴暗昏沉的乌云笼罩着大地,要下雪了。
此词作于公元1075年(熙宁八年),时苏轼在密州。词人此时是刚来密州任知州,正好遇到元宵佳节,在街上看灯,观月时的情景和由此而产生的感想故而写下此词。
此词作于公元1075年(熙宁八年),时苏轼在密州。全词用粗笔勾勒的手法,抓住杭州、密州气候、地理、风俗等方面各自的特点,描绘了杭州上元和密州上元节的不同景象,流露了作者对杭州的思念和初来密州时的寂寞心情。
这首词题记为“密州上元”,词却从钱塘的上元夜写起。钱塘也就是杭州,苏轼曾那里过了三个元宵节。元宵的特点,就是“灯火”。东坡用一句“灯火钱塘三五夜”,点出灯夕的盛况。“明月如霜”,写月光之白。李白曾有诗云:“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但元宵夜月正圆,灯月交辉,引来满城男女游赏,元宵节是宋代一个很重要的节日。这一天街人游人如织,男子歌啸而行,好盛装而出。难怪东坡要写月光“照见人如画”了。这还是街市的游人。至于富贵人家庆赏元宵,又另有一种排场。作者一句“帐底吹笙香吐麝”写尽杭州城官宦人家过节的繁奢情景。“更无一点尘随马”,化用苏味道《正月十五夜》诗“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句,进一步从动态写游人。说“无一点尘”,更显江南气候之清润。
上阕描写杭州元宵景致,作者此时是刚来密州任知州,正好遇到元宵佳节,在街上看灯,观月时的情景和由此而产生的感想。词句虽不多,却也“有声有色”。写灯、写月、写人,声色交错,充分展现了杭州元宵节的热闹、繁荣景象。
下阕描写密州上元。“寂寞山城人老也”是一句过片,使情调陡然一转,用“寂寞”二字,将前面“钱塘三五夜”那一片热闹景象全部移来,为密州上元作反衬,形成鲜明的对比,写出了密州上元的寂寞冷清。无须多着一字,便觉清冷萧索。结句“火冷灯稀霜露下,昏昏雪意云垂野”则不但写出了密州气候的寒冷,而且也让人感觉到环境的空旷苍凉。
作者“曾经沧海难为水”,见过了杭州上元的热闹,再来看密州上元自觉凄清。更何况他这一次由杭州调知密州,环境和条件出现了很大的变化,心情完全不同。首先,密州不比杭州,贫穷,劳顿又粗陋,再无江南之诗情。而更让他感到“寂寞”,感到郁郁不乐的是这里连年蝗旱,民不聊生。作为一个爱民之官,他又怎能快乐开怀呢?这位刚到任年仅四十的“使君”不禁有“人老也”之叹。他这上元之夜,随意闲行,听到箫鼓之声,走去一看,原来是村民正举行社祭,祈求丰年。这里农民祈年的场面和箫鼓之声,让作者久久不能离去。直到夜深“火冷灯稀霜露下”,郊外彤云四垂,阴霾欲雪。“昏昏雪意云垂野”一句,表面上意象凄惨,却是写出了他心中的希望,有一种“瑞雪兆丰年”的喜悦之情。
苏轼这首《蝶恋花》,确是“有境界”之作,写出了对“凡耳目之所接者”的真实感受,抒发了对国计民生的忧患之情。内容、笔墨不囿于成规,自抒胸臆,意之所到,笔亦随之,不求工而自工。此词运用了转折、反衬等章法技巧,体现出了他当时的境遇和心情。
这首词运用了转折、反衬等章法技巧,写出了杭州城与密州城元宵节的不同气氛、不同景物。这一天,繁华的杭州城,明月如画,人们在帷帐中吹笙作乐,点燃着的香草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湿润的气候,就是马儿奔跑过也不会带起半点尘土。而这一天的密州城呢?寂寞的山城,火冷灯稀,虽已入春,可还是寒意逼人,农家们正在击鼓吹箫祭祀土地神,祈求丰年。杭州的热闹胜景与密州的寂寞清冷,两相对比,更突出了密州上元日的凄清。
8、北宋·贺铸《思越人》
紫府东风放夜时。步莲秾李伴人归。五更钟动笙歌散,十里月明灯火稀。
香苒苒,梦依依。天涯寒尽减春衣。凤凰城阙知何处,寥落星河一雁飞。
东风初起的京城解除宵禁之时,我伴着看貌如秾李、步生莲花的美人归去。五更的钟声响起,笙歌已散尽,月色皎皎而灯火稀疏。
香烟袅袅,梦魂恢依。天涯寒意散尽,我减下春衣。京城迢递,不知在何处,只望见稀疏冷落的银河下孤雁高飞。
贺铸青年时期曾在京城度过的一段少年侠气、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此后却长期辗转在偏僻之地任一些微小官职,有志难展,郁闷在心。回首往昔,梦绕魂牵,这首词就是作者在此境况下写出。
京城繁华热闹之景,莫过于元夜;而这夜的景象和人物,又给词人留下了最深刻美好的印象:佳节夜晚,京城解除了宵禁,花市赏灯之后,又有美人依伴,相携归来;然后是彻夜的歌舞欢乐,直到五更钟响,人们四散而去。明月朗照着十里长街,人声悄静,灯火稀疏。
从似梦般的回忆中醒来,面对的是流落天涯的现实。在这暮春时节的黎明,词人叹息京城迢递,难以回归;在晨星寥落,晨光熹微的天幕下,一只失群的大雁在孤单地飞翔。
这是一首记梦词,写梦中京城元宵节的欢乐情景,以及梦醒后的凄清之境和失落之感,含蓄地表达了一种抚今追昔、怀才不遇的情绪。
上片写梦境。在梦中,词人仿佛又置身于东京热闹繁盛的元宵之夜。古代都市实行宵禁,闹市绝行人。唐以后,逢正月十五前后几日解除宵禁,让人们尽情观灯游赏。首句用词华丽欢快,使整个梦境处于欢乐美妙的氛围之中。
尽情游览之后,词人仿佛和一个女子相伴而归。这女子步态多姿,好像一步一朵莲花;这女子容貌娇美如秾艳的桃李。他们亲密地行走在一起,周围的环境是:“五更钟动笙歌散,十里月明灯火稀”。虽是曲终人散、天色将晓的时光,但节日的痕迹仍处处可见。“五更”暗示笙歌彻夜,喧闹时间之长;“十里”点出东京处处繁华,欢度佳节范围之广。从侧面烘托出东京元宵佳节的欢腾热闹,给人留下了想象余地,收到了以少胜多的艺术效果,也符合梦境似断似续、似真似幻的实际情况。
整个上片通过对梦境的描绘,体现了东京元宵之夜的良辰美景和舒心惬意,也表达了词人对之追念、珍惜、留恋的感情。
下片写梦醒之后的情和景,与上片形成鲜明对比。一觉醒来,笙歌、灯火、佳人全都子虚乌有。眼前是炉香袅袅,处境孤凄,脑海中梦境历历,回味无穷。现实与梦境,如今与往昔,孤凄与欢乐,对照分明。梦中京城,如今天涯;梦中佳节,笙歌灯火,激动人心,如今暮春,只有琐碎平凡的减衣换季;梦中的五更,他与佳人相伴,踏月赏灯而归,眼前的拂晓,只有对往昔的思念,更品味出此刻的孤寂。“凤凰城阙”远在天边,当年的生活亦不再来。“知何处”表达了一种怅惘之情。词人把目光望向窗外,梦中的灯月,心中的京城都看不到;稀疏的晨星中,一只孤雁鸣叫着飞过。这许是眼前景的实写,却更具象征和比喻。远离京城,有志难展的词人就正像那只失群的孤雁。在这一凄清画面衬托下,词人抚今追昔、郁闷失意的心绪显露无疑。
全词构思完整,一气呵成。上下片的环境、氛围、情绪截然不同。一梦一真,一虚一实,一乐一哀,对照鲜明,又侧重后者,强调词人今日的失意。做梦乃生活中平常现象,词人却能因之为词,创作出成功的佳构,抒发自己的哀乐,实非易事。
贺铸(1052~1125) 北宋词人。字方回,号庆湖遗老。汉族,卫州(今河南卫辉)人。宋太祖贺皇后族孙,所娶亦宗室之女。自称远祖本居山阴,是唐贺知章后裔,以知章居庆湖(即镜湖),故自号庆湖遗老。
9、北宋·周邦彦《解语花·上元》
风销绛蜡,露浥红莲,花市光相射。桂华流瓦,纤云散、耿耿素娥欲下。衣裳淡雅,看楚女纤腰一把。箫鼓喧,人影参差,满路飘香麝。
因念都城放夜。望千门如昼,嬉笑游冶。钿车罗帕,相逢处、自有暗尘随马。年光是也,惟只见、旧情衰谢。清漏移,飞盖归来,从舞休歌罢。
蜡烛在风中燃烧,夜露浸湿了花灯,街市上灯光交相映射。皎洁月光照着屋瓦,淡淡的云层散去,光彩照人的嫦娥飘然欲下。衣裳是多么精致素雅,南国少女个个都细腰如掐。大街小巷箫鼓喧腾,人影攒动,条条路上幽香阵阵。
不由想起当年京城的灯夜,千家万户张灯结彩如同白昼。姑娘们笑盈盈出门游赏,香车上不时有人丢下罗帕。有缘相逢的地方,必是打马相随尘土飞洒。今年的京城想必依旧,只是我旧日的情怀已全衰谢。钟漏轻移时间不早,赶快乘车回去吧,任凭人们去尽情歌舞玩耍。
词的上片,写作者眼前所见的元宵景色。前三句,紧扣节日,写灯火的光灿耀眼。其中第一、二句是分写,第三句是总写。元宵佳节,到处都是辉煌灯火,所谓“东风夜放花千树”:而作者却偏在第一句用了一个“销”字,意谓通明的蜡炬在风中逐渐被烧残而销蚀。但由于第三句“花市光相射”骤然振起,可见元宵的灯火是愈燃愈旺,随销随点,纵有风露,不害其灿烂闪灼的。特别是第二句以“露浥红莲”夹在两句之间,得虚实相映之妙,就更见出作者得“以扫为生”了。“焰蜡”是真,“红莲”是假,“风销焰蜡”是写实,“露浥红莲”则近于虚拟,由于在灯烛的映射下莲花灯上宛如沾湿了清露。这就不仅写出节日的盛妆,而且还摹绘出新春的生意。
“桂华流瓦”三句,是写了灯光又写月光。对“桂华”一句,人们多受王国维《人间词话》的影响,认为“境界”虽“极妙”,终不免遗憾,“惜以'桂华’二字代'月’耳”。特别是王氏对词中用代字的意见是十分苛刻的。他说:“词忌用替代字。……其所以然者,非意不足,则语不妙也。盖意足则不暇代,语妙则不必代。”这就使人觉得周邦彦此词此句真有美中不足之嫌了。其实《人间词话》的评语未必中肯,至少是对词用代字的意见未必适用于这首周词。诚如王氏所云,那只消把“桂”字改成“月”字,便一切妥当。然而果真改为“月华流瓦”,较之原句似反觉逊色。这首词的好处,就在于没有落入灯月交辉的俗套。作者一上来写灯火通明,已极工巧之能事;此处转而写月,则除了写出月色的光辉皎洁外,还写出它的姿容绝代,色香兼备。“桂华”一语,当然包括月中有桂树和桂子飘香(如白居易《忆江南三首》“山寺月中寻桂子”)两个典故,但更主要的却是为下面“耿耿素娥欲下”一句作铺垫。既然嫦娥翩翩欲下,她当然带着女子特有的香气,而嫦娥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香气正应如桂花一般,因此这“桂华”二字就不是陈词滥词了。这正如杜甫在《月夜》中所写的“香雾云鬟湿”,着一“香”字,则雾里的月光便如簇拥云鬟的嫦娥出现在眼前,而对月怀人之情也就不言而喻,昔曹植《洛神赋》以“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的警句刻画出一位水上女神的绰约仙姿,杜甫和周邦彦则把朦胧或皎洁的月光比拟为呼之欲下的月中仙女,皆得异曲同工之妙。周词这写月的三句,“桂华”句宛如未见其容,先闻其香;“纤云散”则如女子搴开帷幕或揭去面纱;然后水到渠成,写出了“耿耿素娥欲下”。如依王说,不用“桂华”而迳说“月明”,则肯定不会有现在这一栩栩如生的场面。所谓美成此词设想新奇,构思巧妙,正是指的这种表现手法。
然而作者的笔触并未停留在这里,他又从天上回到人间,写“时序风物”和“人家宴乐”之盛美。但作者把这些全放到背景中去写,突出地写只有在良辰佳节才出来看灯赏月的女子,故紧接着绘出了“衣裳淡雅,看楚女纤腰一把”的窈窕形象。“淡雅”二字,恰与上文“素娥”相映衬。
“萧鼓喧,人影参差”是写实,却用来烘托气氛,体现闹中有静;而以“满路飘香麝”作为上片小结,到底是因人间有衣裳淡雅而又馨香满路的“楚女”引起作者对团而明朗的皓月产生了“耿耿素娥欲下”的联想和幻觉呢,还是用月里嫦娥来衬托或拟喻人间的姝丽,仙乎,人乎,那尽可由读者自己去补充或设想,作者却不再饶舌了。此之谓耐人寻味。
上片是作者眼前目击之景,下片则由当前的灯节一下借回忆而连接上了昔日自己在都城的灯节,由眼前景色,很自然地联想到汴京风光,用“因念”二字领起。结尾处的今昔之感,实自此油然而生。“都城放夜”是特定的时间地点。“千门如昼”写得极空灵概括,然而气派很足。“嬉笑游冶”转入写人事,即都中士女在上元节日总的活动情况,其中也包括作者在内。
这些都是写上元应有之文,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可是着重点却在于“钿车罗帕,相逢处,自有暗尘随马”。这大有“晚逐香车入凤城”(张泌《浣溪沙》)的味道。柳永在一首《迎新春》的词里写汴京元宵的景况也说:“渐天如水,素月当午。香径里,绝缨掷果无数。更阑烛影花阴下,少年人往往奇遇。”与周词所写,意趣正复相同。不过柳词朴实坦率,直言无隐;周词委婉含蓄,比较收敛而已。柳词是客观描述,周词则由上片的眼前风物回顾当年,情绪上是由波动而克制,终于流露出年华老去,“旧情衰谢”的无可奈何之感。故两词风调仍复不同。历来注家于“自有暗尘随马”一句都引苏味道《上元》诗中五六二句:“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苏轼《蝶恋花·密州上元》词则反用其意,说是“更无一点尘随马”。而周词此处的用法似与苏味道诗略异其趣,意思是说女子坐着钿车出游,等到与所期男子在约定地点相遇之后,车尾便有个骑马的男子跟踪了。“暗”不独形容被马蹄带起的“尘”,也含有偷期密约,蹑迹潜踪的意思。这是苏味道原诗中所没有的。
底下作者自然而然转入了自嗟身世。“年光”二句是说每年都有这样一次元宵佳节,可是自己饱历沧桑,无复昔日情怀,那种嬉笑游冶的轻狂生活,已一去不复返了。于是以“清漏移”三句作结。一到深夜,作者再也无心观赏灯月交辉的景象,流连追欢逐爱的风情,于是就乘着车子赶快回到官邸(“飞盖归来”有避之唯恐不及的意味),心想,任凭人们去狂欢达旦吧。
结尾之妙,在于“从舞休歌罢”一句有两重意思。一是说任凭人们纵情歌舞,尽欢而散,自己可没有这等闲情逸致了;二是说人们纵使高兴到极点,歌舞也有了时,与其灯阑人散,扫兴归来,还不如早点离开热闹场合,留不尽之余地。作者另一首词《满庭芳·夏日溧水无想山作》的结尾也说:“歌筵畔,先安簟枕,容我醉时眠。”两者都是写自己无复昔时宴安于声色的情怀,却又都尽极蕴藉含蓄之能事,也可以说是异曲同工。到了李清照,由于感情过分悲凉伤感,便直截了当地写出“试灯无意思,踏雪没心情”(《临江仙》)这样万念俱灰的句子,看似衰飒,情感却反而显得奔放,不嫌其尽。有人认为李清照的《词论》中没有提周邦彦,事实上却是承认周邦彦为词道正宗的,以此看来,未必尽然。
这是词人飘流他乡,逢元宵节的忆旧感怀之作。先写元宵夜的灯节花市,巨大的蜡烛,通明的花灯,露水虽然灯笼纸打湿,可里面烛火仍旺。月光与花市灯火互相辉映,整个世界都晶莹透亮,嫦娥也想下来参加人间的欢庆。苗条的楚地姑娘在花市嬉戏,箫鼓喧闹,满路溢香。又写“昔日”京都的元宵。着重从大处着笔。“钿车罗帕”突出都市特点,与上阕“楚女纤腰”及“箫鼓”形成对照,脉络井然。“暗尘随马”写夜市繁华。从“年光是也”开始抒情,抒发今不如昔的际遇和伤感。此作结构缜密,厚重顿挫,极具匠心。
北宋地方城市已盛行元宵赏灯的习俗,此词上阕即描绘这一太平景象:士女倾城而出,赏灯同时又能观看各色技艺,整个灯市箫鼓喧天,人影攒动。在灯光与月色辉映下,赏灯的佳人更显体态玲珑、衣裳淡雅,空气中散发着阵阵香气,一路走来,令人恍见月中仙子翩翩而下。然而他乡的节庆却让词人倍增惆怅,彩灯固然明亮,在他眼里风将吹灭灯中的蜡烛,露水会沾湿精致的灯罩,终难掩暗淡基调。能照亮其心灵的,只有亲历过的都城汴梁灯市。那里的元宵之夜,“千门如昼”,士女“嬉笑游冶”,记忆中的场景明亮而欢跃。灯下相逢、信马追随,曾经的少年轻狂,何能忘怀?然而屈指年光,旧情已逝,下阕突现的那道光芒,陡然收歇。独自归来,唯有体味歌舞终罢后的寂寥。此词通过时空转换,将诗人的身世之感穿插于元宵风俗的描写中,情味独具。
周邦彦(1056年-1121年),中国北宋末期著名的词人,字美成,号清真居士,汉族,钱塘(今浙江杭州)人。历官太学正、庐州教授、知溧水县等。徽宗时为徽猷阁待制,提举大晟府。精通音律,曾创作不少新词调。作品多写闺情、羁旅,也有咏物之作。格律谨严。语言典丽精雅。长调尤善铺叙。为后来格律派词人所宗。旧时词论称他为“词家之冠”。有《清真集》传世。
10、北宋·毛滂《临江仙·都城元夕》
闻道长安灯夜好,雕轮宝马如云。蓬莱清浅对觚棱。玉皇开碧落,银界失黄昏。
谁见江南憔悴客,端忧懒步芳尘。小屏风畔冷香凝。酒浓春入梦,窗破月寻人。
听说都城汴京元宵晚上灯火热闹非凡,华丽的车辆,俊秀的宝马就像天上的云一样多,宛如神仙境界。玉帝把碧落打开天上的星儿、宿儿便纷纷下落,使“银界失黄昏”了。
没人看见孤单的我,而妻子对那元夜的繁华早已失去了兴趣,只有在闺房中,在“小屏风畔”,独对薰香袅袅,薰香则渐冷而凝。只有在喝醉的时候才能在梦中排除孤寂,只有月从客舍的破窗隙中来寻找我。
崇宁年间,曾文肃罢相,词人受牵连,困顿潦倒的他羁留汴京。词人大半生穷途失意,沉沦下僚,陷于党争,历尽屈辱与艰辛,元夕之夜,京城节日的繁华,放大了词人心中的哀伤。
上片写汴京元夕的盛景,但这盛景并非实描而是虚绘。词人以“闻道”开端,听说京城元夕花灯华美、香车宝马盈塞,宫宇巍峨似仙境。承接“蓬莱清浅”,词人的思绪云游弥罗天,将火树银花的不夜景想象成天庭大开、星辰落入人间。词人没有细节的刻画与描绘,而是用比喻、夸张和联想的手法留给读者无尽的想象空间,因为是虚笔,也使得京城节日的影像隐约而缥缈。
下片写词人落拓的处境,“江南憔悴客”是词人自指。“谁见”与“闻道”相照应,反诘以加强“没人见”的语气。为何没人见?张灯结彩、人头攒动的元夕之夜,词人心灰意懒,室外的热闹与玩乐与他无关,而词中“憔悴”“端忧”“冷凝”,更坦陈词人孤寂凄冷的心境。尾句清韵特胜,一改苦情与哀愁。酒至酣处,元夕之月伴春梦之人,清淡秀雅、灵动飘逸,充满了潇洒的风致。
这首词上片写想象中的汴京元夜之景,下片写现实中羁旅穷愁,无法排遣的一种无奈心情。上片虚写,下片实写;一虚一实,虚为宾,实为主。
首句“闻道长安灯夜好”,“长安”点“都城”,即汴京。“灯夜好”点“元夕”。词题即在首句点出。“闻道”二字,点明都城元夕的热闹景象都是神游,并非实境。不过,这“神游”并不是对往昔生活的回忆,也不是对于期待中的未来的憧憬,更不是梦境,而是在同一时刻对另一空间的想象,即处凄冷之境的“江南憔悴客”对汴京元夜热闹景象的想象。摆脱现实的束缚,按照自己潜在的心愿作几乎是无限的发挥。“雕轮宝马如云”毛滂这一句极言“雕轮宝马”之多(“如云”)。词人把都城元夕的繁华景象描摹尽致。但是,这一片繁华都只是词人想象的产物,首句“闻道”二字点明了这一点。上片越是写得繁华热闹,则越是反衬出下片凄清冷寂的尴尬之状。下面三句词人把汴京元夜从地上移到了天上,以想象中的仙境喻都城元夕的盛况。“蓬莱清浅对觚棱”是描写汴京元宵之夜宛如神仙境界。“玉皇开碧落,银界失黄昏。”“碧落”,犹碧天。“玉皇”句中的“开”字启人想象。言“开”,则“碧落”原是“闭”着的,只是在上元之夜,玉皇才将原是“闭”着的“碧落”“开”了。“碧落”既“开”,则天上的星儿、宿儿便纷纷下落,使“银界失黄昏”了。词人的写法无非是把人间的皇帝搬到了天上,以在想象中染上一层迷离恍惚的色彩,使帝京元夜在词人的表现中更加热闹罢了。
下片首句,“江南憔悴客”是作者自指。“谁见”,设问之辞,意即无人见。特指作者自己深深思念的妻子反不知自己待罪客舍的窘境。这一句,以设问的口气写出了自己的孤寂。“谁见”二字还将读者(也使作者自己)从想象中的繁华景象拉回到凄冷的现实中来。“端忧懒步芳尘”,这是写闺中人对那元夜的繁华早已失去了兴趣,毛滂词中的闺中人则无须去“寻”,她知道自己的丈夫远在千里之外,乃“懒”去那元夜繁华之地。她只在闺房中,在“小屏风畔”,独对薰香袅袅,薰香则渐冷而凝。一种无奈之状展现在读者眼前,像是一幅画得极高明的《闺中夜思图》。这种描写,只是词人的设想,但是设想闺中人在思念自己,也就更深刻地表现了自己在思念闺中人。“酒浓”句,词人从对闺中人的思念中回到现实中来。上元之夜,本应是欢乐之夕,而作者自己却处在待罪羁旅、凄冷孤寂的心境中,去消受那本不应如此凄清的元夜之夕。“春梦”只能于“酒浓”时去做。而酒并不能真的解忧,它只是使人于麻醉中暂时忘却而已。结句“窗破月寻人”,写词人孤寂一个,只有元夕之月伴春梦之人。“寻”字,以人拟月。这位“江南憔悴客”,待罪羁旅,没有人去“寻”他,只有月从客舍的破窗隙中来“寻”,越显其孤独寂寞,心情已从凄冷变成凄苦了。
这首词以乐景写哀情,将词人羁滞异乡、困顿潦倒、憔悴不堪的苦境与悲怀抒写得缠绵悱恻 。然而,尽管词人满怀苦情,却又以飘逸秀雅的笔调抒写内心的情怀,使全词充满了潇洒风流的情致。
毛滂晚年,因言语文字坐罪,罢秀川太守之职。1115年(政和五年)冬,待罪于河南杞县旅舍,家计落拓,穷愁潦倒。《临江仙·都城元夕》即写于词人羁旅河南之时。
毛滂(1056——?约1124), 字泽民,衢州江山石门(今浙江衢州)人。北宋词人。生于“天下文宗儒师”世家。父维瞻、伯维藩、叔维甫皆为进士。他自幼酷爱诗文词赋,北宋元丰二年(1079),与西安(今浙江衢州)赵英结为伉俪。毛滂诗词被时人评为“豪放恣肆”,“自成一家”。元祐四年(1089)所作《惜分飞·富阳僧舍代作别语》小词结尾“今夜山深处,断魂分付潮回去”,南宋周辉认为含蓄情醇“语尽而意不尽,意尽而情不尽”。有《东堂集》十卷和《东堂词》一卷传世。
11、南宋·辛弃疾《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东风吹开了元宵夜的火树银花,花灯灿烂,就像千树花开。从天而降的礼花,犹如星雨。豪华的马车在飘香的街道行过。悠扬的凤箫声四处回荡,玉壶般的明月渐渐转向西边,一夜舞动鱼灯、龙灯不停歇。
美人头上都戴着华丽的饰物,笑语盈盈地随人群走过,只有衣香犹在暗中飘散。我在人群中寻找她千百回,猛然回头,不经意间却在灯火将尽未尽之处发现了她。
这首词作于南宋淳熙元年(公元1174年)或淳熙二年(公元1175年)。当时,强敌压境,国势日衰,而南宋统治阶级却沉湎于歌舞享乐,以粉饰太平。洞察形势的辛弃疾,欲补天穹,却恨无路请缨。他满腔激情、怨恨,交织成了这幅元夕求索图。
此词的上半阕主要写元宵节的夜晚,满城灯火,众人狂欢的景象。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东风还未吹开百花,却先吹放了元宵节的火树银花。它不但吹开地上的灯花,而且还从天上吹落了如雨的彩星——燃放的烟火,先冲上云霄,而后自空中而落,好似陨星雨。这是化用唐朝人岑参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然后写车马、鼓乐、灯月交辉的人间仙境,写民间艺人们载歌载舞、鱼龙漫衍的“社火”百戏,极为繁华热闹,令人目不暇接。其间的“宝”、“雕”、“凤”、“玉”,种种丽字,只是为了给那灯宵的气氛来传神来写境,大概那境界本非笔墨所能传写,幸亏还有这些美好的字眼,聊为助意而已。这也是对词中的女主人公言外的赞美 。
下阕,专门写人。作者先从头上写起:这些游女们头上都戴着亮丽的饰物,行走过程中不停地说笑,在她们走后,衣香还在暗中飘散。这些丽者,都非作者意中关切之人,在百千群中只寻找一个——却总是踪影难觅,已经是没有什么希望了。忽然,眼睛一亮,在那一角残灯旁边,分明看见了,是她!没有错,她原来在这冷落的地方,未曾离去!发现那人的一瞬间,是人生精神的凝结和升华,是悲喜莫名的感激铭篆。到末幅煞拍,才显出词人构思之巧妙:那上阕的灯、月、烟火、笙笛、社舞、交织成的元夕欢腾,那下阕的惹人眼花缭乱的一队队的丽人群女,原来都只是为了那一个意中之人而设,而且,倘若无此人,那一切就没有任何意义与趣味。
同时,还有一种说法认为:站在灯火阑珊处的那个人,是对他自己的一种写照。根据历史背景可知,当时的他不受重用,文韬武略施展不出,心中怀着一种无比惆怅之感,所以只能在一旁孤芳自赏。也就像站在热闹氛围之外的那个人一样,给人一种清高不落俗套的感觉,体现了受冷落后不肯同流合污的高士之风。
作为一首婉约词,这首《青玉案》与北宋婉约派大家柳永和晏殊相比,在艺术成就上毫不逊色。上片写元夕之夜灯火辉煌,游人如云的热闹场面,下片写不慕荣华,甘守寂寞的一位美人形象。美人形象便是寄托着作者理想人格的化身。“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王国维把这种境界称之为成大事业者,大学问者的第三种境界,确是大学问者的真知灼见。
12、南宋·李清照《永遇乐·落日熔金》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元宵佳节,融和天气,次第岂无风雨?来相召、香车宝马,谢他酒朋诗侣。
中州盛日,闺门多暇,记得偏重三五。铺翠冠儿,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如今憔悴,风鬟霜鬓,怕见夜间出去。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
落日的余晖像熔化了的金子,傍晚的云彩像围合着的明月,如今这一个劫后余生的人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呢?渲染柳色的烟雾渐渐地浓郁,笛子还吹奏着《梅花落》的怨曲哀声,究竟谁能知道还有多少春意?正当元宵佳节日暖风和天气,转眼间难道不会有骤降风雨?有人来邀请我参加这般宴会、驾起宝马香车来接,被我谢绝。
难以忘怀在汴京繁盛的那段日子,闺门中的妇女多有闲暇游戏,记得特别偏爱正月十五那天,头上戴插着翠鸟羽毛的帽子,还有用美丽的金线撵成的雪柳,打扮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的。到如今形象容貌十分憔悴,像被风吹过一样蓬乱的斑白两鬓也无心梳理,也懒得夜间出去看灯了。倒不如偷偷地守在帘儿底下,听听外面别人家的欢声笑语。
这首词虽然是写元宵节的,却独辟蹊径,用今昔元宵节的不同场景做对比,抒发了词人深沉的盛衰之感和身世之悲。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是今年元宵节绚丽的暮景,然而“人在何处”却是一声充满迷惘与痛苦的叹息。词人身处热闹繁华的临安,恍惚回到了“中州盛日”,但马上就意识到这不过是一时的幻觉,因此不由自主地发出这样的叹息。“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三句,紧接着写到初春的景象“元宵佳节,融和天气,次第岂无风雨?来相召、香车宝马,谢他酒朋诗侣”,将上面的内容作了收束。“中州盛日,闺门多暇,记得偏重三五。”从如今的元宵节回忆起往昔,“铺翠冠儿,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词人和女伴戴着嵌插着翠鸟羽毛的时兴帽子,和金线捻丝所制的雪柳前去游乐。可是昔日的繁华再也不可能出现了,“如今憔悴,风鬟雾鬓,怕见夜间出去。”国破家亡,词人也从无忧无虑的少女变成形容憔悴、蓬头霜鬓的老妇,心也跟着老了,懒得夜间出去。“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一方面词人担心会触景生情,另一方面她又怀念往昔的盛况,想看看今日的繁华,给沉重的心灵一点慰藉,这种矛盾心理,更展现出了词人处境的悲凉。
此词是李清照晚年流寓临安(今杭州)时写的一首词。
李清照的前半生,生活不是一般的幸福、美好,且她作为当时一个很红很红的女词人(其“千古第一才女”的名号,不是白得的),可以说是集万千荣宠于一身。奈何,人到中年,国破家亡,不得不举家南逃。没过多久,她的丈夫(著名金石学家和文物鉴赏家赵明诚)也死了。丈夫死后,她就被一个渣男给盯上了,盖因她随身携带着不少价值连城的古物(这其实只是她跟丈夫原来收藏的十分之一不到,其他十分之九,已都在逃难的过程中,丢的丢、毁的毁)。于是,那渣男就用尽各种手段,把她给骗到了手。当她发现他的本来面目时,不仅财产已被骗光,还受到了家暴。再后来她是宁可坐牢,也要与那渣男离婚(当时,女方是不能提离婚的,除非男方犯了法,但即便是这样,女方也得坐一年的大牢)。还好,她抓到了那渣男的犯罪的证据,也幸得一些亲友的相助,这才把婚离了,并只坐了9天大牢,就被放了出来。但经此一劫,本来就在落难之中的李清照,生活也变得更加艰难了。最后,她也是怀着对死去亲人的绵绵思念和对叶落难以归根的极度痛苦中,悄然辞世的(这么有名的一个女词人,具体是死在了哪年?又究竟是死在了什么地方,史书中都没有记载,这也说明其晚年的境遇,是何等的凄凉)。
词的上片写元宵佳节寓居异乡的悲凉心情,着重对比客观现实的欢快和她主观心情的凄凉。起始二句“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写晚晴,正是度节日的好天气,意境开阔,色彩绚丽。紧接“人在何处”四字,点出自己的处境:飘泊异乡,无家可归,同吉日良辰形成鲜明对照。(这里的“人”,有的评论者认为指李清照所怀念的亲人,从文意上看,似不如指作者自己为好。)前三句写当时的天气,次三句写当时的季节,“染柳烟浓,吹梅笛怨”,点出时令是初春。上句从视觉着眼,写早春时节初生细柳被淡烟笼罩。下句从听觉落笔,通过笛声传来的哀怨曲调,联想到“砌下落梅如雪乱”的初春景色。四处充满春意,景色宜人,但在词人看来,毕竟“春意知几许”,还远不是很浓郁的。虽是“元宵佳节”,“融和天气”,可是这些年来国事的变化,身世的坎坷,使得女词人产生了“物是人非”、“好景不常”之感。所以在“融和天气”之后,立即指出“次第岂无风雨”的可能,在淡淡的春意中又掺进了浓浓的隐忧。以上三小节结构相类,都是两个四字句,是实写,写客观景色的宜人,紧接着一个问句,反衬出主观的不同感受。归结到本篇的主题:身逢佳节,天气虽好,却无心赏玩。因此,虽然有“酒朋诗侣”用“香车宝马”来邀请她去观灯赏月,也只好婉言辞谢了。表面上的理由是怕碰上“风雨”,实际是国难当前,早已失去了赏灯玩月的心情。如果是在太平盛世的当年,情况就大不相同了。这样,诗人很自然地转到当年汴京欢度节日的回忆上来。
词的下片着重用作者南渡前在汴京过元宵佳节的欢乐心情,来同当前的凄凉景象作对比。“中州”指北宋都城汴京,即今河南省开封市;“三五”,指正月十五日,即元宵节。当时宋王朝为了点缀太平,在元宵节极尽铺张之能事。据《大宋宣和遗事》记载,“从腊月初一直点灯到正月十六日”,真是“家家灯火,处处管弦”。其中提到宣和六年正月十四日夜的景象:“京师民有似云浪,尽头上带着玉梅、雪柳、闹蛾儿,直到鳌山看灯。”孟元老《东京梦华录》“正月十六日”条也有类似的记载。这首词里的“铺翠冠儿,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写的正是作者当年同“闺门”女伴,心情愉快,盛装出游的情景。全是写实,并非虚构。可是,好景不常,金兵入侵,自己只落得飘流异地。如今人老了,憔悴了,白发蓬乱,虽又值佳节,又哪还有心思出外游赏呢?“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更反衬出词人伤感孤凄的心境。
这首词不仅情感真切动人,语言也很质朴自然。作者在这首词的下片中,无论是用当年在汴京赏灯过节来作今昔对比也好,还是用今天的游人的欢乐来反衬自己的处境也好,都能更好地刻划出诗人当前的凄凉心情。真是语似平淡而实沉痛已极。
这首词运用今昔对照与丽景哀情相映的手法,还有意识地将浅显平易而富表现力的口语与锤炼工致的书面语交错融合,以极富表现力的语言写出了浓厚的今昔盛衰之感和个人身世之悲。这首词的艺术感染力如此之强,以至于南宋著名词人刘辰翁会每诵此词必“为之涕下”。
这首词是李清照晚年流寓江南时而伤今追昔之作,当作于宋高宗绍兴十七年(1147)前后,是时作者居南宋都城临安(今浙江杭州)。
这首词通过北宋京城汴京、南宋京城临安两个都城元宵节有关情景的描写和对比,抒发了作者对故国乡关和亲人的怀念之感和凄凉悲愤之心情,并含蓄地表达了对南宋统治者苟且偷安的不满。上片描写词人元宵佳节寓居异乡的悲凉心情,着重对比客观现实的欢快与她主观心情的悲凄;下片着重用词人南渡前在汴京过元宵佳节的欢乐心情同当前的凄凉景象作对比。全词巧用对比、衬托手法,构思精巧,跌宕曲折;其用语平易,化俗为雅,未言哀但哀情溢于言表,委婉含蓄地表达了词人心中的大悲大痛。
13、南宋·范成大《元夕·不夜城中陆地莲》
不夜城中陆地莲,小梅初破月初圆。
新年第一佳时节,谁肯如翁闭户眠?
这首诗词是宋代诗人范成大创作的《元夕》。诗人以元宵节为背景,描绘了热闹喜庆的元宵之夜。诗中描述了城中的陆地莲花和初开的小梅花,以及新年的第一个佳节。最后一句表达了诗人的惋惜,希望有人能像他一样,在这美好的时刻里,不愿意闭户而去入眠。
这首诗以元宵节为主题,通过描绘夜晚的景象和花朵的美丽,展现了节日的喜庆氛围。其中的陆地莲花和小梅花都是寓意着新春的到来和生机勃勃的景象。诗人用简洁明了的语言,将元宵节的气氛和美好表达出来。
最后一句诗句表达了诗人的情感,他希望有人能够像他一样,不因为繁忙而错过这美好的时刻,而是能够静下心来,欣赏节日的美景。这句诗也反映了人们在繁忙的生活中,常常忽视了生活中的美好和值得珍惜的瞬间。
整首诗词以简洁明快的语言,展现了元宵节的喜庆和美好,同时也呼唤人们能够在忙碌的生活中,用心去体会和珍惜生活中的美好时刻。
范成大(1126-1193),字致能,号称石湖居士。汉族,平江吴县(今江苏苏州)人。南宋诗人。谥文穆。从江西派入手,后学习中、晚唐诗,继承了白居易、王建、张籍等诗人新乐府的现实主义精神,终于自成一家。风格平易浅显、清新妩媚。诗题材广泛,以反映农村社会生活内容的作品成就最高。他与杨万里、陆游、尤袤合称南宋“中兴四大诗人”。
14、南宋·蒋捷《女冠子·元夕》
蕙花香也,雪晴池馆如画。春风飞到,宝钗楼上,一片笙箫,琉璃光射。而今灯漫挂,不是暗尘明月,那时元夜。况年来、心懒意怯,羞与蛾儿争耍。
江城人悄初更打,问繁华谁解,再向天公借?剔残红灺,但梦里隐隐,钿车罗帕。吴笺银粉砑,待把旧家风景,写成闲话。笑绿鬟邻女,倚窗犹唱,夕阳西下。
蕙兰花散发出阵阵幽香,雪后的晴空,辉映着池沼馆阁犹如画景风光。春风吹到精美的歌楼舞榭,到处是笙箫管乐齐鸣。琉璃灯彩光四射,满城都是笑语欢声。而今随随便便挂上几盏小灯,再不如昔日士女杂沓,彩灯映红了尘埃迷天漫地,车水马龙,万众欢腾。何况近年来我已心灰意冷,再也没有心思去寻欢逛灯。
江城冷落人声寂静,听鼓点知道才到初更,却已是如此的冷清。请问谁能向天公,再度讨回以前的繁荣升平?我剔除红烛的残烬,只能在梦境中隐隐约约重见往年的情景。人来人往,车声隆隆,手持罗帕的美女如云。我正想用吴地的银粉纸,闲记故国元夕的风景,以便他日吊凭。我笑叹那邻家梳着黑发的姑娘,凭倚窗栏还在唱着“夕阳西下”!
开头六句用浓墨重彩描绘出一个花香四溢、月光皎洁、灯光耀眼、乐声鼎沸的闹元宵的生活图景,声色光影俱全。“而今”二字陡转,点明前面所写乃昔日故国的节日风光。以下几句直抒胸臆,繁华已成过去,作者早已心灰意懒。下阕描写当今之落寞,“问繁华”二句,希望故国的繁华还能恢复,但毕竟是一去无迹。于是只在梦境中重见,并打算将其写成“闲话”,表示对故国的眷恋、凭吊,这当是唯一的方式。末二句却听到邻女唱南宋盛时著名的游元宵词。国破家亡后的元宵最易牵动人们的故国之思,在他的词里,能感受到作者对往昔之繁华不再重来的无奈,和复国无望的深深的痛切之情。
元宵佳节是历代词人经常吟咏的话题。不论是北宋,还是南宋,在所有的节日中,以元宵最为热闹,也以元宵最为人所重。而在国破家亡之时,这个节日又最容易引起人们对往昔繁盛的追忆,最易牵动人们的故国之思。
全词起笔“蕙花香也。雪睛池馆如画”,即沉入了对过去元夕的美好回忆:兰蕙花香,雪霁天晴,亭台楼阁之中池波荡漾,街市楼馆林立,宛若画图,尽是一派迷人景象。极度地渲染了元宵节日氛围。“春风飞到,宝钗楼上,一片笙箫,琉璃光射。”春风和煦,酒旗飘拂,笙箫齐奏,仙乐风飘。据载,宫中曾做五丈多高的琉璃灯,又地方进贡之灯“或以五色琉璃而成”。那令人陶醉的音乐,那壮观的灯市,使词人忆起如昨天一般。
“而今灯漫挂。不是暗尘明月,那时元夜。”“而今”二字是过渡,上写昔日情景,下写当日元夕景况。“灯漫挂”,指草草地挂着几盏灯,与“琉璃光射”形成鲜明的对照。“不是暗尘明月,那时元夜。”既写此夕的萧索,又带出昔日的繁华。“暗尘明月”用唐苏味道《上元》“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诗意。以上是从节日活动方面作今昔对比。“况年来、心懒意怯,羞与蛾儿争耍。”今昔不同心情的对比。蛾儿,即闹蛾儿,用纸剪成的玩具。写当日的元宵已令人兴味索然,心境之灰懒,更怕出去观灯了。这种暗淡的心情是近些年来才有的,是处境使然。
下阕“江城人悄初更打”,从灯市时间的短促写今宵的冷落,并点明词人度元宵所在地——江城。下面数句直至词末,一连用了“问”、“但”、“待把”、“笑”等几个领字,一气直下,写出了自己内心的悲恨酸楚。“问繁华谁解,再向天公借”,用倒装句法,提出有谁能再向天公借来繁华呢?“剔残红灺。但梦里隐隐,钿车罗帕。”怀着无可奈何的心情,词人剔除烛台上烧残的灰烬入睡了。梦中那辚辚滚动的钿车、佩戴香罗手帕的如云士女,隐隐出现。
“吴笺银粉砑。待把旧家风景,写成闲话。”以最精美的吴地的银粉纸,把“旧家风景”写成文字,以寄托自己的拳拳故国之思。银粉砑,碾压上银粉的纸。旧家风景,借指宋朝盛事。听到邻家的少女还在倚窗唱着南宋的元夕词。现在居然有人能唱这首词,而这歌词描绘的繁华景象和“琉璃光射”、“暗尘明月”正相一致。心之所触,心头不禁为之一动,略微感到一丝欣慰,故而以一“笑”字领起。但这“笑”中实在含有无限酸楚。,因为“繁华”毕竟是一去不返了。
这首词风格较为自然,词意始终在流动中,无一凝滞。但是在顿挫中显流动,于追琢中出自然。对过去元夕的铺叙作者不惜篇幅,不惜浓墨重彩,或直接描绘,或间接叙写,或通过梦境加以再现,着力处皆词人所钟之情。
南宋亡国后, 蒋捷许多词作,都表现出作者怀念故国的心情,抒发了丧失山河之恸。这首词作者通过今昔元宵的对比和内心感情活动的抒发,表达了他对故国的深切缅怀。
蒋捷(约1245~1305后),字胜欲,号竹山,南宋词人, 宋末元初阳羡(今江苏宜兴)人。先世为宜兴大族,南宋咸淳十年(1274)进士。南宋覆灭,深怀亡国之痛,隐居不仕,人称“竹山先生”、“樱桃进士”,其气节为时人所重。长于词,与周密、王沂孙、张炎并称“宋末四大家”。其词多抒发故国之思、山河之恸 、风格多样,而以悲凉清俊、萧寥疏爽为主。尤以造语奇巧之作,在宋季词坛上独标一格,有《竹山词》1卷,收入毛晋《宋六十名家词》本、《彊村丛书》本,又《竹山词》2卷,收入涉园景宋元明词续刊本。
15、南宋·姜夔《鹧鸪天·元夕有所梦》
肥水东流无尽期。当初不合种相思。梦中未比丹青见,暗里忽惊山鸟啼。
春未绿,鬓先丝。人间别久不成悲。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
肥水汪洋向东流,永远没有停止的时候。早知今日凄凉,当初真不该动情。梦里相见时还赶不上看画像清晰,而这种好梦也常常无奈会被山鸟的叫声惊起。
这首《鹧鸪天·元夕有所梦》,乃姜夔为怀念身在合肥的恋人而作,作于宁宗庆元三年(1197)元宵节之时。据夏承焘先生考证,姜夔在初遇合肥恋人时,约为二十余岁,在他三十六岁这年,曾经两次到过合肥。“绍熙元年(1190),姜夔再客合肥,此年冬,姜夔戴雪诣石湖,授范成大以咏梅之《暗香》、《疏影》新声两阕,成大喜以歌妓小红为赠。”而作此词时,姜夔已是四十二岁,与旧恋人初遇已相隔近二十年。
上阙首句“肥水东流无尽期”,点明了当初相恋的地方,并借水流悠悠、绵绵无尽之意,谓已相思亦是了无尽期。“当初不合种相思”,表面上有怨极生恨的后悔之意,称当初就不应该发生这段感情,然实则说,自已根本就摆脱不了这段刻骨铭心的恋情,始终被相思缠绕,太过苦恼。有李太白《秋风词》“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之感慨。“梦中未比丹青见”则写出了词人梦中的遗憾。在梦里,恋人的面容模糊依稀,没有画像那般清晰。潜在地表明了词人在这二十年里,刻未能忘恋人的样子,时常在她的画像前流连这样一个事实。结句“暗里忽闻山鸟啼”沉痛已极,离别已久,又相隔遥远,只能在梦中相见了,然而,这模糊不清晰的梦,竟然还被鸟啼声惊醒。情伤若斯,痛彻心脾。
下阙起首句“春未绿、鬓先丝”,言春乍始,然发已先白;也暗写自已二十年来,伤春如故的恒久之思。“人间别久不成悲”道出人间世情的悲哀。分别久了,人的情感已变得麻木不堪,再也感觉不到当初离别时的那种铭心刻骨的痛苦了。暗合佛家“有情皆幻,有色皆空”之理。然细细想来,世情欢爱,又莫不如此,读之心中尤觉感伤。“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两句,点出主旨,收结全篇。在元夕之夜,你是否会触景生情想起了我?而我对你的思念,你是否又能感应到?这个问题是个天问,没有答案,只有身在两地的双方各自心里明白。由此推求出,这段恋情在元夕之夜的花灯会,曾有过甜蜜地回忆。在这一特定的时刻,能够引发彼此的回忆和相思。
东坡云:“言有尽而意无穷者,天下之至言也。”该词情境深永,含而不露,其意可神会,无法以言语尽达,心有戚戚者,自会其中之意。
词人二十多岁客居合肥时有过一段情缘,传为一对姐妹,别后的日子里,词人屡次将牵挂与想念诉之于辞章。
写这首词时,词人已是不惑之年。首句托物起兴,肥水是怀人的居所,留有词人情感的印记,而滚滚东逝、无止无休的河水,正如词人的思念一样没有尽头。思念是苦的,何况这思念绵长不休,词人后悔当初不该种下相思的种子。刻骨相思终成梦,梦中人身影绰约,尚不及画中真切,更恼人的是,迷蒙的相见竟被山鸟的啼鸣打断了。“梦中”句扣题,对仗工整,“忽惊”二字道出了词人梦醒后的懊丧与惆怅。词的下片以春色与霜鬓写回现实。“人间别久不成悲”,既是人生感悟,又是情感凝结。此句讲的是饱经离别伤痛的人,久而久之便不再感觉悲伤,而这习以为常的悲苦,恰恰说明感情的沉挚凄怆。年年元夕年年忆,一种相思两地愁。尾句“谁教”的反问,点出上片“不合种相思”的悔意与下片“别久不成悲”的麻木皆非实情。
姜夔kuí(约1155—约1221),字尧章,号白石道人,汉族,一说南宋饶州鄱阳(今江西鄱阳)人,另一说江西德兴人,南宋文学家、音乐家,被誉为中国古代十大音乐家之一。他的作品素以空灵含蓄著称,姜夔对诗词、散文、书法、音乐,无不精善,是继苏轼之后又一难得的艺术全才。有《白石道人诗集》《白石道人歌曲》《续书谱》《绛帖平》等书传世。
16、姜夔《浣溪沙·春点疏梅雨后枝》
己酉岁,客吴兴,收灯夜阖户无聊,俞商卿呼之共出,因记所见。
春点疏梅雨后枝,翦灯心事峭寒时。市桥携手步迟迟。
蜜炬来时人更好,玉笙吹彻夜何其。东风落靥不成归。
淳熙十六年,客居吴兴,收灯夜百无聊赖,记录与友人俞商卿漫步吴兴街头所见。
江南的早春,霏霏细雨浸润梅枝。雨后枝叶像被春色点染,愈见青翠。剪灯之后,元宵的欢乐就告结束,个个都心存惦念,冒着料峭春寒,最后一次涌上街市观赏花灯。与朋友携手漫步,也徜徉于灯市街桥。
花灯点燃起来,舞灯的队伍表演起来,人们的情绪更加高涨,观灯的人也更加多起来。玉笙凤箫欢快的曲调一直奏响到更深夜阑。狂欢的人们在拂面春风中彻夜歌舞,留连不归。
上片首二句写未出观灯前的寂寞心情。“春点疏梅雨后枝,翦灯心事峭寒时”两句,真所谓“清空而义骚雅”。于情意讲,惜梅心事,乃叹息于春来匆匆,不过一般伤春意绪而已。但所谓“翦灯心事”,引出李商隐《夜雨寄北》情景,言外自有许多令人想象处:此处是否也有类似李商隐那样的意思,比如:“何当共剪两窗烛,却话春点雨梅时?”何况,首句“春点”所塑造的“春点疏梅雨后枝”的意象,非常诗意化,清寒寂寥中带来几分雅润清丽,很耐品味。
第三句写出行。“市桥携手步迟迟”,“迟迟”两字写出层层心意,白石此行因收灯后百无聊赖引起,友人俞商卿呼之乃出,俞商卿不呼他人而单唤白石,显然两人情谊非同寻常,在举城喧闹过后携手漫步,正是友人彼此交心的最佳时刻,步履缓慢,交谈喁喁,生怕急促的脚步破坏了这份心灵间的宁静。
下片首二句写元宵灯市的热闹场面:蜜炬,是所见;笙歌,是所闻。结句写看灯的人乐而忘返,到夜深不肯归去。玉筝呜呜,江梅点点,行行走走,好不惬然 。可惜一阵东风吹来,梅花吹落,望之不禁失神:“东风落靥”一句,以美人笑靥比娇嫩梅花,韵致清绝,思之如圃,美不胜收。
从整体看, 这首小词是写元宵节收灯之夜作者与友人在吴兴街头散步所见。雨后疏梅着花,春寒料峭,街头灯烛照耀,笙乐不停,直到夜深人们还迟迟不归。
全词用正面白描,勾画出灯节的热闹气象。
此词作于宋孝宗淳熙十六年(1189年)正月十六日,收灯之夜词人百无聊赖,故与友人俞商卿漫步吴兴街头,因记所见。
17、南宋·胡仲弓《元宵·缓辔归来看夜城》
缓辔归来看夜城,千门灯火照街明。
自疑不是乘槎客,却傍银河星斗行。
《元宵》是宋代诗人胡仲弓的作品。这首诗描绘了一个人夜晚回到城市,看到灯火辉煌的街道景象,同时他产生了一种自我怀疑的情感,感觉自己仿佛不是乘坐槎船而是依附在银河星斗之间行走。
这首诗以夜晚的城市景象为背景,通过描绘灯火辉煌的景象,展现了城市的繁华和热闹。'缓缰归来'表达了诗人驾车缓缓归来的情景,这里可以理解为诗人心灵的归宿。'千门灯火照街明'形象地描绘了整个城市夜晚的景象,繁星点点,璀璨夺目。
接下来的两句诗中,诗人表达了自己的内心感受和情感体验。他说自己'自疑不是乘槎客',表达了一种自我怀疑的情感。这里的'乘槎客'指的是乘坐小船的旅客,可能是诗人在夜晚回城的过程中感到自己仿佛不是普通的旅客,而是沿着银河,穿梭在星斗之间行走。这种意象上的转变,使得诗人在繁华的城市中产生了一种超然的感觉,与众不同。
整首诗通过对夜晚城市景象的描绘和诗人内心感受的表达,传递了一种对繁华世界的审视和诗人内心的独特体验。在喧嚣的城市中,诗人以自我怀疑和超然的态度,观察着身边的一切,同时也表达了对于现实的思考与触动。
胡仲弓,公元1266年前后在世,字希圣,清源人,胡仲参之弟。生卒年均不详,约宋度宗咸淳二年前后在世。登进士第为会稽令,老母适至,而已是黜。自后浪迹江湖以终。仲弓工诗,著有苇航漫游稿四卷,《四库总目》传于世。
18、南宋·王同祖《京城元夕》
鼓吹喧喧月色新,天街灯火夜通晨。
玉皇不赐传柑宴,散与千门万户春。
这首诗描绘了宋朝京城汴京元宵节日的场景。月色明亮、街道灯火通明的夜晚,表达了人们未能得到玉皇赐宴的遗憾,但却透过散发的柑橘香气,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
诗人创作这首绝句时尚未加冠,仍是舞象之年。因此,诗中描写的是一个成童眼中的元宵之夜,高亢的乐声、高空的满月、通宵的灯火亮如白昼,处处欢歌笑语、盎然生机。首句总写元宵夜临安城喧闹与繁华的盛景。诗人用“喧喧”,既增强了诗的音律美,又渲染了欢天喜地的节日气氛。尾句承转,“传柑宴”是正月十五的习俗之一,柑橘寓意“吉”,但此宴非在人间,而在天上,“玉皇不赐传柑宴”,将吉祥如意化作春风、春雨撒播千家万户。
这首诗文笔简易却画面感十足,有景色有声音,生动传神。诗的结尾洋溢着新春的美好,少年诗人喜悦的心情呼之欲出。
王同祖写这首诗时尚未成年,他眼中的上元夜,带着一些孩童的喜悦与好奇。高亢的乐声、高空的满月、通宵的灯火亮如白昼,处处欢歌笑语、盎然生机。后一句中的“传柑宴”,是宋代关于元宵节的一个典故。北宋时,上元之夜,皇帝按例会登上汴京宣德楼,与群臣观灯宴饮,宴间,以黄柑赠送近臣贵戚,称为传柑。年幼的诗人,想象着此时天上也在开一场宴席,只不过,玉皇赐给人间的,不是黄柑,而是将祝愿化作春风、春雨,撒播千家万户。
王同祖,字与之,号花洲,金华(今属浙江)人。早年侍父宦游。理宗嘉熙二年(1238)入金陵制幕。淳佑间通判建康府,改添差沿江制置司机宜文字(《景定建康志》卷二四)。嘉熙四年,自选其少作七言绝句百首爲《学诗初稿》。
19、明·唐顺之《元夕影永冰灯》
正怜火树千春妍,忽见清辉映月阑。
出海鲛珠犹带水,满堂罗袖欲生寒。
烛花不碍空中影,晕气疑从月里看。
为语东风暂相借,来宵还得尽余欢。
我正(发现)那冲向天空的一簇簇烟花十分惹人怜爱,仿佛春天花儿盛开一般,又突然看到天空中清辉映照着月光将尽一般。
明月如同刚出海的蛟珠还带着水,又像看到满堂的仙人起舞。
蜡烛花不妨碍空中景象,晕气又像从月亮里看到的。
悄悄跟东风讲暂时请它来帮忙帮忙,以后晚上还得彻底让我高兴。
这是一首描绘夜晚宴会场景的诗。诗人通过对火树清灰越南浇筑罗秀等元素的描绘,展现了夜晚的美丽和宴会的热闹同时诗人也表达了对美好时光的珍惜和无奈。希望东风能暂时停留,让大家尽情享受着余欢。这首诗的意境优美,语言流畅,充满了诗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热爱通过这首诗我们可以感受到古人对自然美这首诗的意境优美,语言流畅,充满了诗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热爱通过这首诗我们可以感受到古人对自然美景。和社交场合的细腻描绘,以及他们对时光流逝的感慨。
唐顺之(公元1507~1560)字应德,一字义修,号荆川。汉族,武进(今属江苏常州)人。明代儒学大师、军事家、散文家,抗倭英雄。正德二年十月初五出生在常州(武进)城内青果巷易书堂官宦之家。嘉靖八年(1529)会试第一,官翰林编修,后调兵部主事。当时倭寇屡犯沿海,唐顺之以兵部郎中督师浙江,曾亲率兵船于崇明破倭寇于海上。升右佥都御史,巡抚凤阳,1560年四月丙申(初一)日(4月25日)至通州(今南通)去世。嘉靖八才子之一,文武全才,提倡唐宋散文,与王慎中、归有光合称嘉靖三大家,是明代重要文学流派唐宋派代表人物。崇祯时追谥襄文。学者称'荆川先生'。
20、清·董元恺《御街行·百枝火树千金屧》
百枝火树千金屧,宝马香、尘不绝。飞琼结伴试灯来,忍把檀郎轻别。一回佯怒,一回微笑,小婢扶行怯。
石桥露滑缃钩蹑,向阿母、低低说。姮娥此夜悔还无,怕入广寒宫阙。不如归去,难忘畴昔,总是团圆月。
这首妇人观灯叹月、念人思归之词,经由男性词人之笔写就,本就有趣,词中将妇人的情绪波动、妖娆姿态与细小心思刻画得灵动逼真,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足见词人对生活的观察与对文字的敏感不同凡人。
词的上片开篇写元宵灯市的繁荣热闹,一来扣题中之元夜,二来为妇人踏灯做铺陈。词人用了一个“忍”字,暗示出妇人耐不住窗外热闹景象的诱惑,可又对爱人恋恋不舍,纠结万分。“一回佯怒,一回微笑”,刻画了妇人因爱人不能同往的情绪变化,“佯怒”一词用得妙,假装而非真生气,符合女性爱情中的心理表现,而“小婢扶行怯”,也符合当时情境下侍女的心理状态。
词的下片首先表明,妇人是与家人一同踏灯,用“低低说”侧面勾勒出妇人贤良淑德的模样。词人以女性的心语写女子眼中的月,“姮娥此夜悔还无,怕入广寒宫阙”一句实为难得。“不如归去”似是在说嫦娥,也似在说妇人自己,与家人团圆才是元宵月圆的真谛,也是天地间最美好的事情。
董元恺是清初江苏常州武进籍词人中最重要的一位,顺治十七年中举,第二年即因“奏销案”被黜,故千端心曲,悉寓于词,结成《苍梧词》(又名《董舜民词集》)十二卷,今《全清词》(顺康卷)存录六百九十三首,在词作数量、文本内涵与艺术成就上都相当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