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半,中元节,更是传说中地府鬼门大开,万鬼夜游人间的日子。
自古以来,这一天便充满了禁忌与敬畏。长辈们总会告诫晚辈,入夜后要早早回家,不可在水边逗留,不可拍人肩膀,更不可直呼姓名。
这些规矩,是为了保护每一个人。
然而,浩瀚的命理玄学中却流传着一个更为严肃的警告:天地之气,每年不同。
在某些特定的年份,当中元节的阴气与流年太岁、星宿方位形成某种特殊格局时,会有几个特定的生肖,因其命格与这股强大的阴性能量产生“冲煞”或“共鸣”,而变得异常脆弱。
它们就像是黑夜里没有灯罩的蜡烛,极易吸引那些游荡在人间的“东西”。这一年,恰逢此局。
01.
李浩觉得,自己今年大概是流年不利。
作为一个靠“流量”吃饭的自媒体博主,他最近的视频数据,简直惨不忍睹。为了挽回颓势,他将目光投向了即将到来的中元节。
“搞什么科学辟谣,早就没热度了。”他在团队的策划会上,一拍桌子,“咱们今年就反其道而行,主打一个‘深度探秘’!把那些最古老、最邪乎的中元节禁忌,都给我挖出来!”
他的助理,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有些担忧地说道:“浩哥,我奶奶说,鬼节这些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们这么拍,会不会不太好?”
“怕什么!”李浩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咱们是新时代青年,要相信科学。拍这些,就是为了揭示封建迷信的荒诞。再说了,越是神秘,越是禁忌,观众就越爱看。”
为了找到足够“劲爆”的素材,李浩通过各种关系,打听到了一个“高人”。
据说,在城南那片即将拆迁的老城区里,住着一位姓陈的老先生。
他不是什么香火鼎盛的大师,也从不替人算命画符,但他家里,却收藏着从民国时期到现在的、每一年的《通书》(即民间的老黄历)。他一辈子都在研究这些东西,对节气、星宿、生肖命理的理解,早已出神入化。
附近的老街坊都说,陈老爷子轻易不开口,但只要他开口提醒你一句,那就千万要听。
李浩对这种“民间隐士”的设定,嗤之以鼻,但又觉得这恰好是他视频里最需要的“爆点”。他决定,要去会一会这位陈老爷子。
02.
陈老爷子的家,藏在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阴暗潮湿的巷子深处。
那是一座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老木屋,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纸张发霉和草药混合的奇特气味。
李浩推开那扇虚掩的木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一位须发皆白、戴着老花镜的老人,正坐在一堆比他还高的、堆积如山的线装书里,借着一盏昏暗的台灯,用一支毛笔,在一本巨大的、摊开的黄历上,专注地圈点着什么。
听到动静,老人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透过镜片,审视着这个不速之客。
“年轻人,有事?”他的声音,像是从一口枯井里发出来的,沙哑、悠远。
李浩堆起笑脸,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并把“探寻民俗文化”这个借口说得冠冕堂皇。
陈老爷子听完,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又重新将目光投向了那本黄历。他的手指,在“七月十五,中元”那几个字上,久久地摩挲着。
“今年的中元,不一样。”良久,他才幽幽地开口。
“哦?怎么个不一样?”李浩立刻来了精神,掏出了手机准备录音。
陈老爷子却没有看他,而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甲辰龙年,七月为壬申。申为水,辰为水库。金生水,水势滔天。今年中元,是近六十年来,水汽最重,阴气最盛的一年。”
他忽然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仿佛能穿透李浩的皮肉,看到他的骨骼和命运。
“你的视频,不要拍了。”他说得斩钉截铁,“尤其是你,这几天,太阳落山后,就不要出门了。早点回家,锁好门窗。”
李浩一愣,随即笑道:“老爷子,您这是……看出点什么了?”他以为这是对方故弄玄虚的套路。
陈老爷子却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你身上,阳火太弱,命格里又带着水。就像一根潮湿的木头,平时没事,但赶上这种阴雨天,就不仅点不着火,还会被湿气侵蚀得更快。”
“回去吧。”他下了逐客令,“有些事,不信,比信更危险。”
03.
李浩悻悻地离开了那间压抑的老屋。
他觉得这个陈老爷子,就是个神神叨叨的老顽固,白跑了一趟。什么“阳火弱”、“水汽重”,纯属故弄玄虚。
然而,当他走出那条阴暗的小巷,重新回到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时,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笼罩了他。
明明是下午三四点,太阳正烈的时候,他却感觉后颈窝里,总有一股凉飕飕的冷气。
他发动汽车,准备离开。可就在倒车的瞬间,“砰”的一声,车尾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他心中一惊,立刻下车查看。
车屁股后面,空空如也,连个鬼影都没有。只有地上,躺着一个被撞碎的、旧式的陶瓷娃娃,那娃娃的脸上,还画着两坨诡异的腮红,正咧着嘴对他“笑”。
他心里一阵发毛,不知道这娃娃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车后的。
他定了定神,安慰自己只是个巧合。可接下来的事情,让他无法再保持镇定。
他开车路过一条河,只是无意中向车窗外瞥了一眼,就看到河边的柳树下,站着一个穿着白衣服、长发及腰的女人背影。他猛地踩下刹车,再定睛看去时,那柳树下又变得空空荡蕩。
晚上回到家,他剪辑白天拍的素材。当他回看在陈老爷子家门口拍的那段视频时,他惊恐地发现,在视频的角落里,那扇半开的、漆黑的门缝中,似乎有一张惨白浮肿的脸,一闪而过。
他反复播放了十几遍,每一次,那张脸都在那里。
一种冰冷的恐惧,如同附骨之疽,瞬间爬满了他的全身。陈老爷子的话,开始在他耳边,一遍遍地回响。
04.
第二天,李浩几乎是逃命般地,再次冲到了那座老屋门前。
这一次,他没有了任何的轻佻和不屑,脸上写满了惊恐和恳求。
陈老爷子看到他,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叹了口气,让他进了屋。
“你还是沾上了。”老人看着李浩眼下浓重的黑眼圈,和眉宇间那一缕若有若无的黑气,摇了摇头,“年轻人,总是不把老祖宗的话当回事。”
“老爷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李浩的声音都在发抖,他将昨天遇到的怪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您救救我!那些东西……好像跟上我了!”
陈老爷子沉默了许久。
“它们不是跟上你了。是今年的‘天时’,打开了你的‘门’,让它们能轻易地感知到你。”
他重新翻开那本巨大的黄历,指着上面的星宿图,解释道:“今年的七月十五,天象上,犯了‘三煞会阴’。所谓‘三煞’,是劫煞、灾煞、岁煞。这三颗凶星,本就主导着灾祸与损耗。而今年,它们恰好与中元节的阴气,以及流年的‘水库’,形成了一个共鸣。”
“这就好比,地府的‘门’,不只被打开了,还被三股强大的力量,从外面强行‘撕’得更大了。许多不该出来的、怨气重的游魂,都会趁机跑出来。”
“而它们在人间游荡,凭什么来辨别目标呢?就凭‘气’。”
陈老爷子看着李浩,一字一顿地说道:“它们会本能地,被那些和它们‘气息’相近的人吸引。也就是阳气衰弱、阴气重、命格与今年的‘阴水’格局相冲、相合、相刑的人。”
“这种人,在他们眼中,就像是黑暗里没有点亮的灯笼。它们会好奇,会凑近,想看看里面为什么是黑的,甚至……想住进去。”
05.
李浩听得浑身冰凉,如坠冰窟。他感觉自己就是那个没有点亮的、破旧的灯笼。
“那……那到底哪些人,才是最危险的?”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祈祷自己不属于其中。
陈老爷子放下老花镜,用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他的表情,变得无比凝重,仿佛接下来要说的,是关乎生死的审判。
“天道循环,命数昭昭。告诉你,是让你知晓敬畏,懂得回避。你记住,今晚子时(夜里11点)一过,便是七月十五。从那一刻起,直到明天太阳完全落山,你都绝不可出门半步。尤其是不能靠近任何有水的地方,和任何阴气重的树下,比如槐树和柳树。”
“任何人叫你的名字,都不要回头。特别是,只叫你名字,不叫你姓的,千万不能应!”
老人的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严厉。
李浩颤抖着声音,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陈老爷子,求您了……求您告诉我,究竟是哪三个生肖?我……我到底是不是其中之一?”
陈老爷子长长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抬起头,浑浊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屋顶,看到了天上的星宿排列。
他看着李浩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年轻脸庞,眼神里充满了怜悯。
“唉……今年中元,煞气至重,阴水泛滥。凡是命格中阳火微弱,或与水势相冲相刑的,皆在劫难逃。”
他顿了顿,仿佛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最终还是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