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子化的时代,书信手札几乎已成绝响。对于夏氏兄弟来说,这些信札只是日常交流的方式,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公之于众,所以一路写来,“或操觚以率尔,或含毫而邈然”,充满了生命的温度。
1949年圣诞节,夏济安在香港跟夏志清通信,闲聊自己工作生活,他说:“香港过圣诞非常热闹,比上海热闹得多。我们的古老的Hotel Cecil也挂灯结彩。”上世纪50年代,香港的圣诞晚宴与舞会十分流行,圣诞大餐分成午餐及晚餐,不少餐厅开始在报刊登广告。
夏济安(1916—1965)笔名夏楚、马津等,江苏苏州人。 曾先后就读南京金陵大学、中央大学。 1940年在上海光华大学英文系毕业后即留校任教。 1943年赴内地,曾在昆明西南联大教授英文。 1944年至1948年执教北京大学外语系。 1949年春从上海去香港,翌年秋赴台湾,在台湾大学外语系先后任讲师、副教授、教授。 1955年春在美国印第安那大学英文系进修一学期。 翌年在台北创办《文学杂志》,主编这份对台湾当代文学发展影响深远的刊物长达四年之久。 1959年春再度赴美,先后在西雅图华盛顿大学、柏克莱州大学分校任教并从事研究,不幸因脑溢血而英年早逝。 图: 夏济安在印第安纳大学(1955年)
94.夏济安致夏志清
志清弟:
两信均已收到。吴志谦书一包尚未收到。你生活渐趋安定,闻之甚慰。今日为X’mas,不知作何消遣。昨晚我过得还不算寂寞,在一家相当熟的上海馆子“京都”吃晚饭,这家馆子本来不跳舞,这几天成立了一个Quartet,一钢琴,一鼓,一Saxophone,一Flute(?),敲打得很热闹,专为应景也。我们是四个男人,一个姓张,与我同年的一个很有办法的青年商人,现与王文兰之妹名Mary王者同居,另有两个舞女也借住在他家里,好像是同三个舞女同居;一个boss汪胖子,一个是刘(即办出版社者,他与张皆武大毕业),一个我;女客两位,一即Mary王,一位姓林。Mary王肌肉很结实,上海人所谓“吃星很重”的样子。姓林的(one of the three)打扮得很美艳,有点像宝莲高黛,眼睛顾盼传神,常常虚伪地微笑,说一口北方话,自称北平人。王是张的“朋友”,汪同林虽为初见,却非常热络,我同刘没有对象,过得也很愉快。两位小姐先后被邀请到麦格风前去歌唱,她们又下海去表演一次较新式的舞(跳的并不好,舞名我不知,伦巴之类)。摸彩时,汪被请去做公证人,林小姐登台颁奖,风头出足,我在同桌似乎也很有光荣。可是我没有下去跳舞——你当知道我的confidence还不够。舞池很挤,我的步法恐怕不能施展,那两位小姐太受人注意,我的舞跳得不好,怕受人注意,因此不敢下去。下星期预备再去好好研究一下,New Year Eve好表演一下。可是我也带了蜡纸糊的帽子,相当兴高采烈。昨晚跳舞的人水平都相当高,很少有碰人的,相貌不扬的男女、黄毛丫头等都能跳得很好,真是怪事,Quick Waltz, Tangle都有很多人跳,而都能圆转自如。我现在的跳舞程度,不过是克服了根本的恐惧,我现在敢同舞伴贴得相当紧(Blues, Quickstep),指挥得还算灵活,也enjoy这件事。可是我跳得还太生,不能应付各种situation,而且容易慌张,一步错了,不易恢复。我还没有同“良家妇女”跳过,相信一定跳得更坏。其实我很喜欢灵巧的动作,一向崇拜叶盛章与Fred Astaire(Barkleys of Broadway正在港上映,还没有去看)。练舞的机会不多,心里困难又太多,故一时难有良好表演。但据朋友间评论,我跳舞的经验如此之少,而有这点成绩,已经算不错的了云。习舞之后,对于女人的taste也有改变,我已经接受了一般的审美标准,认为舞女中美人是很多。
香港过圣诞非常热闹,比上海热闹得多。我们的古老的Hotel Cecil(明年二月要拆除,翻造大厦)也挂灯结彩。程绥楚寄出很多贺年片给他的女学生,他是凭她们的姿色而定贺年片的品质,从60到$2.00一张都有。我只寄出两张,一张给玉瑛,一张给钮伯宏(昨天刚发出)。
送上相片一张,是一两个月前所摄。这两天稍凉,不过加一件羊毛衫而已,还用不着大衣。
玉瑛妹来信并照片两张寄上。上海情形还是很坏,但还没有苏联的那样可怕。郑之骧(他是地主要罚两百多石米,他付不出,有遭逮捕之险)逃到张家口去教英文。他来信说钱学熙已变成十足共产党,在北大教“政治学”,已两个月没有给他信云。再谈,即祝
新年快乐
兄济安顿首
十二月二十五日
夏志清(1921—2013)生于上海浦东,原籍江苏吴县。上海沪江大学英文系毕业。抗战胜利后任教北京大学英文系。1948年考取北大文科留美奖学金赴美深造,1951年获耶鲁大学英文系博士学位。先后执教美国密歇根大学、纽约州立大学、匹兹堡大学等校。1961年任教哥伦比亚大学东方语言文化系,1969年为该校中文教授,1991年荣休后为该校中文名誉教授。
95.夏志清致夏济安
济安哥:
十二月廿五日来信及玉瑛妹信都已收到。玉瑛妹照片上长得很美,已和我离国时不同。你圣诞节过得很痛快,New Year Eve想也不错。我两个多礼拜的假期都没有离开New Haven,虽然读了些书,没有做多少工作。最近身体调整欠佳,读书效率极坏,往往读了一天书,明天所retain的印象很vague,所以心中不大高兴,预备去New Haven Hospital(一月十日)详细检查一下。New Year Eve我也参加了一个International Club的跳舞会,我跳舞的技能早已生疏,同两个年轻的女子跳,不能lead,很是乏味;后来同一较中年的妇人跳,她舞艺很熟,我同她转了几个waltz,觉得舞艺恢复了一半。可是在沪时我的跳舞没有经过人指导,美国跳法又多,要去参加跳舞party,实在不够资格。New Haven女青年会有学跳舞,我两年来功课忙,都没有去报名。此外Arthur Murray跳舞学校由美艳女教师指导,一点钟要五/六元美金。我在美国经济力不足,不能期望好好享受。
狐狸王子(Prince of Foxes)是一部改编自塞缪尔·雪勒巴格(Samuel Shellabarger)小说《狐狸王子》(Prince of Foxes)的1949年电影。
假期内看了三张电影:Tyrone Power:Prince of Foxes,没有五彩,故事导演都远不如Captain from Castile ;
The Heiress(《千金小姐》,1949),剧情片,据亨利·詹姆斯1880年小说《华盛顿广场》(Washington Square)改编。威廉·惠勒导演,德哈维兰、蒙哥马利·克利夫特、理查德森(Ralph Richardson)主演,派拉蒙出品。
派拉蒙The Heiress, de Havilland 主演;
On the Town(《城镇掠影》,1949),歌舞片,据1944年百老汇舞台剧改编。伯恩斯坦(Leonard Bernstein)等作曲。金·凯利,薇拉艾1921–1981),辛纳屈(Frank Sinatra,1915–1998)主演。
MGM的On the TownGene Kelly, Vera-Ellen, Sinatra 主演,是极好的歌舞片。
Pasternak ( Joe Pasternak 帕斯特纳克, 1901–1991 ),匈牙利出生的美国好莱坞电影导演和制片人。 图为麦克唐纳(左)、何塞·伊图尔韦与帕斯特纳克在《三个大胆的女儿》拍摄现场
MGM有两个制片人:Pasternak负责 Esther Williams, Jane Powell, McDonald,差不多片片恶劣;
Arthur Freed(阿瑟·弗里德,1894–1973),犹太裔美国词作家、电影制片人。
Arthur Freed负责Judy Garland, Gene Kelly, Fred Astaire等,差不多片片满意。
A Farewell to Arms(《战地春梦》,1932),剧情片,据海明威同名小说改编。弗兰克·鲍才奇(Frank Borzage)导演,古柏、海伦·海斯(Helen Hayes)主 演,派拉蒙出品。
此外看了一对reissues:A Farewell to Arms和(W.B.)爱德华·罗宾孙主演的The Hatchet Man(《刀斧手》),Robinson饰一旧金山的华侨,年轻的洛丽泰·扬做他的中国妻子,像是1931或1932年的影片。
Robinson演得很好,Young除眼部化装过份外,生得很娇嫩。这张片子一定算是“辱华”片,上海大该没有演过。
洛丽泰·扬(Loretta Young,1913–2000),美国演员、电视节目主持人、慈善家,1947年出演电影《农家女》(The Farmer’s Daughter),获1948年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奖。1953年退出电影事业,主持一档以自己名字命名的电视节目,曾三次获得艾美奖。
今年冬天New Haven很warm,同上两年不同。附上照片一张是Thanksgiving时摄的,张琨是罗常培的高足,我照片上没有夏天M.A.那张年轻有神气,请转寄家中。顾家杰准备三月底返国,他的Job或可须人接替,可同他通信。美国生活单调无比,香港如有安定生活,还是住香港舒服,程绥楚有兴趣也可以去问问他。钱学熙变共产信徒,不知还要不要写他批评原理。钱钟书也重返清华教书了,诗人穆旦(李赋宁的同学)现在芝加哥。寄家信时,谢谢玉瑛妹寄来的照片,这次我不另写信了。程绥楚想好,宋奇、吴新民常见面否?在美国用Leica照相,洗出来照片已是放大了,很方便,不像中国洗出来都是小方块。再谈,即祝
年安
弟志清顿首
一月五日,一九五○
张爱玲寄给夏志清的圣诞新年贺卡,1972
305.夏济安致夏志清
志清弟:
前年年底,我发了个电报贺你们订婚;去年年底,我发了个电报,报道国务院决定赠予奖学金的消息。今年年底,恐怕不会再有什么喜事。希望你那本著作能早日完成,早日出版。但是只要大家平平安安,就值得庆贺的了。你们的新居,不知如何布置以庆祝耶诞节?台湾现在一年比一年“美化”,稍为像样一点的人家(如我们在上海那样),大多树[数]有挂灯结彩的圣诞树,墙上和柜上也成了圣诞卡的展览会,交换礼物和跳舞的风气都很盛——那些人家大多并非基督徒。
且说我怎么过圣诞的吧。廿五日到北投去玩舞厅,但未跳(无舞伴,有舞女)。廿四晚上叉马〔麻〕将,打到半夜三点始罢。地点是朋友吴鸿藻家里。吴君是台北美国新闻处总编辑(华人之领袖,另有洋人编辑),其夫人也在美新处图书馆任职,你可以想象他家的生活相当优裕。去年(一九五四)圣诞我也是在他家过的,也是打马〔麻〕将,同桌的也是一位Alice孙小姐,可是我今年一点都不记得了。今年他们提醒我,我方才想起来,可是去年是输是赢,我还是想不起来。
圣诞夜约少数人在家打小牌,足见吴君夫妇是不喜热闹的。最近我知道,吴君夫妇有意撮合那位Alice孙小姐和我的好事,此事大家都还没有讲穿,所以我也并不紧张。
那位孙小姐相当美,年纪也轻,生活习惯似乎也不奢侈,现在美新处做编译,收入当然比台大多,假如讲“择偶条件”,应该算列入“上等”的。但我一直对她没有什么兴趣,否则怎么去年圣诞夜一起打牌,我会忘记得干干净净的呢?再则,她的中文名字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以前did not care to know ,现在则不好意思ask。
那天晚上我还是谈笑风生,使得吴君夫妇和孙小姐,都笑个不停。昨天我不断地输,我的笑话都是挖苦自己,表示我输得多么肉痛,多么地想赢,有Bob Hope式的“故意做出小气”,绝没有半点suitor的“故作大方”。你知道我假如不存心追求,我还可以显得相当可爱。昨晚我相信,asusual,我使大家很愉快。输的钱也不多,一百七十块台币,不到五元美金,这已经是反常的大输,平常只有一两块美金的输赢,我常常还是输赢参半。
孙小姐的确是很好的女子,但她这种脸型(脸比较扁),不知怎么不能引起我的兴趣。讲人品,除了打打马〔麻〕将以外,可说没有什么缺点。性情是善良的,脾气是和顺的,而且听说她对我的才学等等,似乎相当佩服。她这样的人,不会没有人追求,但据说她都看不起那些人。本来在台湾想找像我这样的才学,外加wit,外加人品方正的,是很不容易的。何况我假如不紧张,也颇有一点charm。(这些话不算吹牛吧?)她去年和今年都是谢绝了别处跳舞约会,躲到吴家去打牌的。
但是我对孙小姐,还没有serious design。我以前说过假如要娶Jeanette那样的美女,家里非得有某种程度的排场,才同她配称得上。这并不是说女子奢侈虚荣,只是说女子比男子更想有个“家”——像样的家;女子心目中有她的decent living的理想,这一点她是希望丈夫替她办到的。如Jeanette为银行经理之女,亲友都是中上阶级,都有类似董汉槎家的派头,假如她婚后生活达不到那个水准,在她就是委屈了自己。孙小姐的美比不上Jeanette,但她的家庭环境和她的亲友我相信也是中上阶级,这点排场我就不能afford,假如我在台大教书的话。至少做到吴君夫妇家中那点,就大非易事。假如我已fall in love ,也许考虑改行;好在现在并没fall in love ,对方和中间人所表示的,只是hint,我落得假作痴呆。现在主动权操之在我,我不date,也可以维持一个友谊关系(吴君和我交情很好)。假如一date,事情也许就严重了。至少就有人talk了,我很怕人家讨论我的恋爱问题。现在听说有男士某君,正拼命地在追那位孙小姐,而且还找吴君夫妇帮忙,而吴君夫妇认为此公并无希望。他们现在所以不积极替我拉拢(and that is a relief to me),就是怕对不住某男士,他们预备等某男士死了心再说。所以你回信时也不必对我加以鼓励。
那位孙小姐虽然在美国新闻处做事,(我相信)她的中英文程度和我相差得都很远,在学问上是帮不了我什么忙的。她只是一个大学毕业程度相当优秀、需要一个温暖的家的善良的女子而已。
我现在对于“教书—译书”的生活很感厌倦。教书太穷,现在台湾的货币似乎比我出国前贬值了一些,以后恐怕还要贬值下去。我看台湾的财政难有根本解决办法,而公教人员的待遇只有日趋恶化。
我现在的生活靠以前在台北的存款,过得还好。吃得很讲究,买东西也不大考虑,例如有人有付〔副〕secondhand麻雀牌,要兜售,我就把它买下来了。买来了放在侯健家中,难得去用它。美钞还没有兑换过,只有初来台北那几天,住在旅馆里,兑了五元;以〔此〕后托美国人买pipe tobacco,又用了两元。此外用的都是台币,我现在还有七八十元的美钞,放在身边,胆子也大些,有什么急用,还可以拿出来派用场。
翻译那本Anthology,可以有二万二千元台币的酬报,我因为工作迟缓,至今一文未曾拿过。阴历年前大约可以拿到三五千块钱,如此阴历年可以过得很像样了:房子可以整修一下,买礼物送人,打牌的赌本等都有了着落。但是台币在贬值,我的缴卷日期愈晚,拿来的钱愈不值钱,所以还得要赶紧地弄。美国新闻处规定,分四期付款,年前我可以弄好四分之一,寒假里希望再弄好四分之二,剩四分之一下学期弄。
教书最大的乐趣,是“顽石点头”—尤其是女学生们的妙目会心,表示欣赏我的learning、wit和insight。我教完书后总觉得很快乐,有时睡眠不足,只怕教书后要疲倦,事实上,教完书后精神总是非常之好。假如做别的事情,哪里有这样快乐的报酬呢?
顶苦的事情,是create;那真是呕心沥血的工作,我真怕去碰它。做一个artist,是一种sacrifice,一种dedication。
翻译是很机械的工作,我不大用脑筋,拿起笔来就写,此事甚枯燥,我也怕动它。
翻译成了骗钱的工作,也变成没有意思的了。翻短的东西,报酬少,就更没有意思;翻长篇巨作,则花时间太多,心上老有个burden,一有空闲,就得去弄它,别的serious的创作,就没有工夫着手了。最近美国新闻处计划译Van Wyck Brooks的《文学史》,煌煌〔皇皇〕数巨册,我假如一答应,就得再忙三年,这三年内别的什么事都不想干了。我如不答应,别的人能接得下来的,台北可以说没有。但是我不想做唐玄奘,与其自己来译经,不如多教人学梵文吧。
Office work我毫无经验,我进过几次商业机关,但每次都是做大少爷,并无固定办公时间,也无固定工作。以后会不会做office work呢?现在很难说。但是我对于“教书—译书”的工作是有点厌倦了。
Rowe寄了一张贺年片给我,这倒是出乎意外的。明年年初也许到他office去拜访他一次。
现在家用由你一人负担,但是我最近恐怕还没有力量,虽然生活很优裕(教苦书,其实单身汉也可以过得不苦,只是没有负担家庭的力量),但是余款并不多,只有等到明年了。我于日内将送你一部《诸子集成》,目录奉上,这几个钱在我不算什么,请你不要计较。请再order两本PR,平寄可也(预备送Rowe一本)。再谈专颂
年安
济安
十二·二十
〔又及〕:“国务院”有follow up program,预备送我两种杂志各一年,以示不忘美国之意,我预备订的是Atlantic和Sewanee Review。
王洞 主编|季进 编
夏志清夏济安书信集
上海人民出版社
2021年3月
《夏志清夏济安书信集》共五卷,收录了1947年夏志清赴美求学到1965年夏济安因病逝世,十几年间兄弟二人的通信六百余封,以最原初的面貌,真实记录了夏氏兄弟在1947至1965年间对于志业理想和人生境况的种种经验与感触。
《夏志清夏济安书信集》卷五,起头时间为 1962年 4月,截止至 1965年 2月。承接卷四,本辑主要聚焦在夏济安在美国研究课题,夏志清获得哥伦比亚大学教职上。兄弟二人在美所开展的有关中国现代文学的研究工作,对后来中国现当代文学的研究起到开先河的奠基之功。书中还一如书信集特点,谈及两兄弟于彼时代的交游、生活轶事,名人、学人的八卦等。这些看似家常、琐碎的个人史,却为我们回溯和认识那个时代提供了最丰富、最鲜活的材料,也为研究夏氏兄弟的学术思想提供了弥足珍贵的史料。本书已是该系列的最后一本,功德圆满。
《夏志清夏济安书信集 (卷五: 1962~1965) 》
END
活字文化
成就有生命力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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